第三十四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各怀心事为哪桩

这天，老谷正在得意地摆弄那块御用“万岁台”砚，二狗子又拿来两样东西，一样是他在马家烧锅东南古遗址上捡到人面瓦，另一个就是石人头。老谷拿出一块巴林石龙形饰物，赠给了二狗子。没过几天，老谷又来到马家烧锅“考察”了。

通过毛三，黄秃子认识了老谷，眼下又成了亲家；通过古玩市场，二狗子也见过了老谷，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对于盗墓者来说，结识老谷这样的人非常有必要，因为他们也需要“一条龙”运转啊，有挖掘的，有提供信息的，有收购的，有中转的……比如毛三，以前就是通过老谷把盗挖的古物转手换成钱的。

这个老谷依靠自己过去在国内考古界的声望，认识一些南方的同行，退休后搞起了收藏。有一次，到南方旅游，一位长者在火车上与其相遇，老谷说自己是上京城人，于是他们谈起了巴林石。那时候，老谷还没有进入收藏界，对巴林石没有过多的研究，可长者却滔滔不绝，谈巴林石的品质，谈巴林石的文化内涵，珍爱之情溢于言表。后来，老谷得知，这位老者是一位省部级老干部，当下肃然起敬，同时也勾起了自己搞收藏的想法。回来后，他来到在古玩市场，那一块块灵动飞扬、五彩斑斓的巴林石令他爱不释手，当下决定从事巴林石收藏，初衷就是为自己的晚年生活增添乐趣。于是，在古玩市场上租下了一个店铺，名曰“雅轩阁”，这名字听起来古香古色的，再加上老谷一身的“学者气质”，“雅轩阁”的名气在上京城古玩市场上那可是响当当了。后来，巴林石的价格一路飙升，这也成全了老谷，使他手里有了一定的积蓄。随后老谷又扩大了经营范围，从最初的经营巴林石，又增加了玉器、陶器、佩饰、根雕、盆景等，生意做得更加红红火火，其间也结识了南方的一些商客。上京城成立收藏家协会的时候，老谷当仁不让地被选举为上京城收藏家协会会长的职务。渐渐的，依靠自身的优势，他又参与了一些文物鉴定工作。

谁知道，后来他竟然干起了倒卖文物的勾当，并结识了毛三等盗墓贼。

当他得知毛三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欣喜若狂，因为毛三拿来的一块御用“万岁台”砚还在他手里存放着，始终没有找到买家。如果，毛三死了，这价格不菲的御用“万岁台”砚可就成他的囊中之物了。

这些天，越是见不到毛三，他的心里越是美滋滋的……他巴不得毛三永远失踪下去。结果，他从二狗子嘴里确定：毛三真的摔死了！

这天，老谷正在摆弄那块御用“万岁台”砚，“当当当”有人敲门，他赶紧去开门，以为来了什么大买家，结果开门一看是二狗子。

“还认识我吗，大哥？”二狗子开门见山。

老谷把眼镜向下挪了一下，眼睛一直：“认识认识，你不是上次让我鉴定八仙桌的那位，家在马家烧锅？”

二狗子：“大哥好记性啊。”

“里边请，里边请。”

二狗子自我介绍说“我叫二狗子。”接着，把一个沉重的纸箱子放在地上。

老谷：“上次啊，你那个八仙桌，要不是毛三……”

一提毛三，二狗子露出一幅十分得意的样子：“那小子死啦。”

老谷一怔：“死啦？咋死的？”

二狗子：“还不是因为贪财啊，心术不正，摔死了。”

老谷听后，自言自语地：“死了……死了……”他看了看地上的纸箱子：“这是……”

二狗子：“大哥，上次您不是说，有什么货尽管拿来吗，我又拿来两样东西，麻烦您给看看。”

老谷一脸的谦虚：“客气客气。”

二狗子慢慢地打开纸箱子，先拿出来一样用一块旧布包裹的小东西，就是他在马家烧锅东南古遗址上捡到的那块灰色人面瓦，另一个纸包纸裹的东西，就是十分沉重的石人头。

老谷拿来放大镜，随即又放回原处，他觉得这两样东西，没必要使用放大镜。他首先把灰色人面瓦拿到手里，端详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瓦片啊，你在哪儿弄到的？”

二狗子说：“我们村东南有一个古遗址……在那儿。”

老谷沉思片刻，道：“它出自古代一座宫殿，你看它背面有泥，周边有白灰边勾缝迹象，可以判断它是宫殿屋顶上的板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北朝时期的东西。在当时，板瓦解决了建筑屋顶外装修技术上的漏雨问题，开创了古代历史上建筑用瓦的先河。”

二狗子心里一阵激动：“您的意思是……”

老谷：“放在你手里，就是一块破瓦片子，放在……假如放在我这里，可以进行深入研究。我们衡量一项考古发现的好坏，不是看你是不是挖出了什么精美的文物，而是看发掘是否围绕学术目的进行，发掘出的东西是不是为解决学术课题提供了新的重要实物资料。简单地说，就是不以出土文物的精美程度论英雄。考古不是挖宝嘛。”

“这个呢？”二狗子对老谷的理论似懂非懂，接着，他又指了指石人头。

老谷放下人面瓦，仔细端详着石人头。看了一会儿：“从哪儿弄到手的？”

二狗子：“风水沟王坟。”

老谷把眼睛离开石人头，直直地看着二狗子：“我就说过嘛，马家烧锅不是一般的地方，风水沟里有王坟，簸箕沟里有古墓群，北沟门里有古墓群，那地方过去可不一般……南有辽祖陵，北有大王坟。”

二狗子点头说是。

“这个石人头。”老谷说“是古墓里的东西，你……盗过墓？”

二狗子撒了一个谎：“不敢不敢，这是上山砍柴时候捡的。”

老谷叹了一口气：“唉……只可惜啊，有一件奇宝我找了多少年都没有找到啊，要不然……”

“什么东西？”

老谷：“这东西在地摊儿上出现过，只可惜我错过了机会，那可是一幅十分难得的辽墓分布图啊。”

二狗子心里一震：难道是《木叶山图》？

这时候，老谷递给二狗子一支香烟：“这两样东西，在市场上没价，放在你手里更没价，从考古的角度讲，它们是值得研究的物件。这样，你要是放心我，东西放到我这儿，凭我这关系，拿到文物部门，将来参加个展览，引起人们的注意，那价值可就高了，学术研究嘛……还是那句话——我这人啊，你一百个放心，做人嘛讲究个信誉。”

二狗子仔细一掂量，也是，自己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手里就是一个废物，如若放在博物馆，那身价肯定不一样，于是他答应了老谷。老谷也不是小气人，转身从自己的柜台里拿出一块巴林石龙形饰物，赠给了二狗子，二狗子随即欣喜地挂在脖子上。

老谷告诉二狗子，别看这个巴林石龙形饰物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你要仔细的品，巴林石也跟人一样，有灵性，也有个性，你要从内心感悟这个东西的深刻寓意，只有这样，才能从中可以领略巴林石的脱俗超凡，欣赏巴林石的博大精深。

二狗子对老谷的解释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简单的一块石头，都要快说成是一块神奇的宝石了。

临走时，二狗子走到柜台后，发现了一个东西，便问：“大哥，这是什么宝贝啊？”

老谷：“噢，这个啊，祖传的，祖传的，叫御用‘万岁台’砚。”

这老家伙，一听说毛三死了，立马改口称御用“万岁台”砚是祖传的了。

接着，老谷跟二狗子约定，哪天去马家烧锅走走，感受一下那里的新鲜空气和那里的风水。

没过几天，老谷果然就来到了马家烧锅，此时正好黄秃子也在二狗子家。一见面，黄秃子就满心欢喜地叫着：“亲家，这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谷回道：“马家烧锅的秋风啊，亲家你可好啊？”

二狗子被弄糊涂了：“你们认识？”

黄秃子：“黄军的叔伯老丈人，怎么能不认识呢。”

二狗子恍然大悟：“那我也得叫亲家啊。”

“是啊，是啊。”

亲家会面，第一件事少不了喝酒。老谷不胜酒力，在酒桌上被黄秃子、二狗子祸害够呛，喝得不省人事，一动不动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老谷说先到村东南古遗址上看看去，于是黄秃子和二狗子作陪，如同陪同领导考察，一路上一边介绍马家烧锅的发展历史，一边欣赏着路两边的庄稼。老谷似乎对马家烧锅的历史略知一二，不时插上一句话：“马家烧锅的酒就是厉害，这家伙把我灌的……不过咱们喝得不是马家烧锅产的酒，是草原白，对吧？”

说话间，就来到古遗址的地方，只见这里还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面上什么也找不到。

二狗子说：“咱们进里边看看，里面有碎瓦。”

说着，老谷被领进了一片苞米地，没走几步，果然发现垄沟里到处是零零碎碎的灰色砖头瓦砾。

老谷问二狗子：“人面瓦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二狗子说是。

黄秃子插话道：“前些年，有人在这片地里挖过深沟，不到一米深，就挖出了灰坑，还有古钱币、马鞍子、马镫啥的。”

老谷胸有成竹地：“肯定是一处古遗址，有待于挖掘啊。”

二狗子好奇：“那应该属于哪个朝代呢？”

老谷沉思片刻，说：“这个不好说，这要根据出土的实物来确定，哈哈，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文化层呢。”

二狗子不解：“文化层？”

老谷说开玩笑呢，千万别当真。

二狗子若有所思地说：“那意思就是，将来这儿说不定会成为马家烧锅文化，可以跟富河文化齐名了？！那马家烧锅可是更名声在外了。”

正说着，苞米地里钻出一个妇女，不由分说地：“你们嘎哈呢？嘎好呢？是不是偷我们家苞米呢？”

二狗子赶紧解释：“嫂子啊，我们解手呢，怎么是偷苞米呢。”说着，假装解开裤腰带，做出准备往外掏家伙的姿势。

那妇女一听说二狗子他们要解手，脸都红了，赶紧说解手回自己家地里解去，省得浇水、上化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