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口外漂泊了三年了,许太春终于回到家乡来了!
太春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当他看见平原村的轮廓时,脸上露出激动而兴奋的表情。还是家乡好啊,沟里的小河,村头的槐树,就是地里的土坷垃也透着亲切,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太春走到河边,双手捧起河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当他看到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时,他的步子渐渐变得沉重了,耳边响起当时走西口时对母亲和玉莲的承诺:“娘,听说归化城银子多得拿簸箕撮,我挣够了钱就回来!”“玉莲,等哥挣了钱,骑着高头大马回来,领着你去逛龙仙镇,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你稀罕啥咱就买啥!”想到这儿,太春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望着前面的村庄,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太春在大树下犹豫着,徘徊着……
天黑了,太春靠在一面土崖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满腹心事:走,还是回家?算了,回家吧,守着娘过日子算了……不行,娘还等着我挣钱回来盖房子娶媳妇呢,空着手回去,我咋跟娘交代……唉,要不还是走吧!
太春靠在土崖上叹了口气,他望着黑幽幽的天空,痛苦地道:“老天爷,我该咋办呢?”忽然,太春想起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个铜钱,然后对自己说:“反面是不走,正面是走,听天由命吧!” 太春把铜钱抛起来,接住,一看:正面!不算,再来一次。太春又抛铜钱,接住:正面!再来一次……还是正面!太春抚摸着铜钱,自语道:“莫非,这真是天意……”就在太春拿不准自己是去是留的时候,他娘正在灯下纳鞋底,想儿子。唉,太春都走了三年了,咋还不回来呢?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等挣了钱就回来,莫非是没赚着钱?要不就是身子骨不爽,病了?儿啊,不管咋说,你该给娘捎个信回来啊……
这时,一个黑影翻墙而过,蹑手蹑脚地向窗下走来。走近了,看出是太春。太春透过窗上的小洞向里望去——只见娘正在灯下纳鞋底,看上去瘦了,也老了,几乎有一半的头发都白了。
太春的眼里有了泪。
忽然,哗啦一声,太春不小心把身边的扁担碰倒了。
太春娘在屋里一愣,大声道:“谁?”
太春急忙缩下了身子,逃到门口,翻墙逃走了。
这时,屋门响了一下,太春娘从屋里走出来,她四处看看,“小毛贼!你等着,看俺儿回来不揳断你的腿!”
院外,太春靠在墙上,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第二天一早,村口的玉米地里。太春伸手撇下一穗青玉米,扒开后,啃着。从昨天到现在,太春水米没沾牙,早就饿坏了。就在这时,太春听见玉米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太春忙向玉米地深处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子,小心地扒开玉米棵子向外望去——这一看,太春完全惊呆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没过门儿的媳妇玉莲!只见玉莲的胳膊上挎个篮子正向这边走来,看上去比过去更丰满更好看了。太春心里一阵酸楚,唉,有家不能回,眼睁睁看着亲人却不能上前相认,这,这叫什么事?都怨自己啊!如果当初自己听了黄羊的劝说,好好地守着三义泰做草料生意,发不了大财,过日子是绰绰有余,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回不了家?还有,要是那回不把那二百亩地输给浩三强,自己现在也该是个骡马成群牛羊满圈的老财了;唉,就算一直开豆芽店卖豆芽,如今怕也是个够吃够喝的小掌柜了,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