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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等她的，忍受着外界所有的辱骂嘲讽，担当着身边所有的亲情决裂。

清晨和初一下了飞机之后，没有直接去青海，而是去了西安市辖下的户县，从长途汽车站坐车，大约三个多小时到了户县县城，然后又打小三轮车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初一下了车抬头看见了一个木头做的牌子，白底黑字：户县D中学。

此时天已傍晚，有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牌子上，木头牌子已经很旧，被风吹雨晒得干裂开来，白漆在一块块地剥落下来，被太阳照射软化成卷儿。红砖头堆砌的学校大门，呈半拱形，拱的两头是个水泥圆柱，柱子上顶着圆球。这所中学也不是很大，只有一座三层的教学楼，四周没有院墙，只是用铁栏杆围了起来，站在门口可以看见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操场没有草，全是黄土。这时候有几个孩子在打篮球，到处尘土飞扬，在余晖下朦胧成一团浓雾。孩子的脸上沾满汗水，黑色的脸膛上挂着一道道更黑的灰痕。篮球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他们依旧打得那么热情高涨，篮球架是自己焊接的，球网竟然是用的蚊帐，而网框一看就是自己用铁丝弯出来的，很不规整。在教学楼前面是石板铺的一条小路，丁字路，中间的路通向前面的平房，平房有三四排，整齐地排开来，呈现灰蒙的色彩，看样子应该是老师的宿舍和学生寝室。而最前面竖立烟囱的地方应该就是食堂和餐厅。这个学校很小，初一站在门口一眼就扫得完完整整。

他不明白清晨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看着清晨。清晨茫然地站在那里，许久不说话，只是那样茫然地看着，看着那白漆脱落的牌子，红色砖头的大门，黄色三层教学楼，黄土漫天的操场，灰色的平房，高高的食堂烟囱。

这一切在清晨眼里那么陌生，可是又是多么地熟悉。

她终于迈开了步子，对一旁的初一说：走，咱们今晚是要住在这里的。

初一更加地不明白，不明白清晨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过大门的时候，门卫一下子站了起来，愣愣地看向清晨。清晨说：郑伯伯好，我是叶清晨啊。你还记得吗？

这个被清晨叫做郑伯伯的老人已经老眼昏花，看了许久还是没有认出来。清晨不等他明白，就进去了，初一紧跟在后面。

整个学校除了操场上有人在打球，几乎再也看不到人，初一想应该是正放暑假。

清晨似乎是很熟悉这里的，带着初一走上石板路，穿过教学楼升旗的台子，右拐进那条通向平房的路，在后面数第二排房子停住，清晨又打量一下，再右拐，这一排房子都是老师的宿舍，上面有着号码：201，202……

清晨在206的门前停下来，门竟然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有灰尘扑了出来，有发霉潮湿的味道扑了出来。

清晨轻轻的一推，似乎推开一扇尘封的门，尘封的是历史，是记忆，是残酷迷人的那些往事。

里面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把椅子，都是胡杨木的，手工打造的，应该是当地的木匠做的，很粗糙却耐用得很。地面是铺的红砖，上面落满了黄土，初一踩进去，就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

清晨把行李和古筝放在床上，就开始打扫卫生，把尘土清扫干净，又从床下搬出几个大木箱子。初一给帮忙抬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满满的一箱书，都是教案以及备课本。第二个箱子里全是衣服，是男人穿的衣服，都是九十年代的样式，如今看来很是别扭。再打开第三个箱子，里面竟然空得很，只有一张照片放在箱底，相片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翘了起来，因为潮湿的缘故，出现了许多黄色的斑点，星星点点地长在相片上人的脸上，胳膊上，小腿上。相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高大的男子，短发，眼睛很大，特别地有神，穿一身灰色的西装，男子有点瘦，那西装就显得比较宽大，耷拉在男子身上。男子在微笑，左手扶着一根柱子，那柱子很熟悉，初一想起来，正是学校门口的那水泥圆柱。男子的右手放在一个小女孩的肩膀上，女孩四五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到肩膀的长头发披散开来，穿一身红色的裙子，裙子上有盛开的花和绿色的叶子，穿一双白色凉鞋。女孩子的眼神有点茫然，或者夹杂着些恐惧，表情僵硬，双手绞在一起，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很，似乎对面对的一切都有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