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昏倒了。”

“昏倒了？胡说八道！我这么壮的人，会昏倒？我站起来给你看看，我有力气……”说着，陶大为便想站起来，他伸出胳膊，握紧拳头，暴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看看，我壮得像头牛！”

胡音音心酸地转开脸，强忍着眼泪：“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一点点存下来的，我在上海最好的歌舞厅里当乐手，很受欢迎，人气很旺……”

胡音音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举起手中的一张纸，说：“上面写着你卖了多少血，你想把你身上的血抽干是不是！”

陶大为不好意思地憨笑一声：“音音你不懂，大惊小怪了不是？我告诉你啊，这人身上的血，就像井里的水，你不抽掉它，它就那么多。你要是抽掉了，过几天又满上了。你看我那么壮，浑身是血，抽掉一点也没啥的。”

胡音音捂住了他的嘴，靠在他的怀里，半晌才说：“我已经知道你辞掉歌舞厅的工作了。一想到昨天自己一走了之就很后悔。你对我这么好，我怎能让你独自承受痛苦！大为，以后我会好好生活，和你一起赚钱。我和孩子会报答你的！”4

三天后，胡音音出院了。女房东见陶大为抱着两个孩子，一阵欷?#91;：“小陶啊小陶，你这买卖做得好，买一送二”。陶大为不理她，开心地说：“灵灵和巧巧打道回府啦……”在他心里，不管怎样都没关系，他就是想要照顾她们，没有理由，就像当初他遇上她便决定要帮助她一样。这是本能，也是使命。

金喜宝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陶大为正拿着一束花站在门口，她又是欣喜又是吃惊：“大为，怎么会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还带着花。”说完，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陶大为知道她弄错了，尴尬地说：“不，不是我送的，胡音音出院了，我现在一品香花店里帮人送花。这是一位姓白的先生送的。”

金喜宝的脸立马变白了：“我不要。这个人三天两头往海上花跑，还带着一个小流氓一样的跟班，讨厌。”

陶大为为难地说：“这怎么办？你不收，我回去老板那里不好交代……帮帮忙。”

金喜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单子上签了字。陶大为把花给她，她不接：“我说不要就不要。”

“喜宝，你帮忙帮到底……”

金喜宝看到陶大为为难的表情，哧一声笑了：“死脑筋，这花我已签收了，老板不会为难你，你爱送谁送谁，扔了也行。”

陶大为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______说完，他扭头就走，接下来还有几个地方等着他送花。等到花全部送完，天已经黑了，他手里只剩下金喜宝的那束玫瑰，想着还是卖了好，恰看见一个时髦姑娘往这边走过来，他忙停下车子：“小姐，买束花吧。”

姑娘只懒懒地扫了他一秒，继续走路。

陶大为骑着车追上去：“喂，小姐，是红玫瑰啊，我便宜点卖给你好不好？”

姑娘瞪了陶大为一眼，加快了脚步，手帕掉在地上都没察觉。陶大为捡起那帕子，骑着车追上去，嘴里喊着：“姑娘，姑娘——”

就在这时，弄堂口突然冒出一个年轻人，姑娘指指陶大为说：“有流氓骚扰我！”

年轻人大怒，径直走到陶大为身边，一把将他揪下车来，不等他解释，挥手就是一拳：“妈的，在这里耍流氓，老子揍死你！敢欺负我妹妹！”他对着陶大为拳打脚踢。陶大为弯着腰，死死护住手里的玫瑰花，解释道：“不是，是……”年轻人哪里肯听他的，打完一轮还不解恨，又对着三轮车跺起来。

陶大为鼻青脸肿，手里还捧着那七零八落的玫瑰花。他刚刚被花店炒了鱿040鱼，还赔了三轮车的维修费，真是又窝囊又心疼。经过一个夜宵摊，他望着摊点炉火熊熊，锅里正炒着年糕，顿时他只感觉饥肠辘辘，便咽了一口唾沫。

雨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陶大为站在雨中浑然不觉。

吃饭的人看他鼻青脸肿，手里还拿着花，纷纷议论：“别是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