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内在与外在的引导(2)

真爱的旅程 作者:(美)克里希那南达


克里希的故事

我要分享在这个向度上我曾经经历过的过程,因为就我们目前所讨论的这个主题——“找回信任”——而言,它充分反映出了其中几个重要的阶段:从一开始不信任的阶段到接下来迷惑、幻想,然后经历过被背叛的经验,最后才来到真实与成熟的信任。

25年前,我在南加州的一个叫做拉古娜海滩(Laguna Beach)的小镇上以治疗师和家庭医师的工作为生。在那之前我曾经体验过许多不同的心灵成长方式,像瑜伽、内观静坐,也去找过不同的治疗师,但是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灵性导师深深地敞开过自己。在我求学期间,我非常卖力认真地学习,但是从我由大学和医科毕业之后,我可以感受到内在很深的不满足感。我知道除了成功的事业以及家庭生活以外,人生应该还有更多其他的部分,所以我开始非常认真地寻找真理。这个追寻带领着我尝试过一些能够引起幻觉的药物以及人类潜能工作坊,但是我知道还有更多我需要去寻找的。当时我因为被印度一位灵性大师所吸引,所以离开了我的诊所以及我在加州的生活,在没有明确归期的状况下,我开始了我灵性上的冒险旅程。

当我到达那个社区时,我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上千个人穿着红色的袍子,追随着一位灵性师父。那个社区里的人彼此互动的方式看起来非常的友善、自由而又无拘无束,没有人特别过来向我表达任何欢迎之意,这让我更觉得自己像是个全然的局外人。当时社区里的活动包含了师父早上的演讲,在演讲中他会评论各个不同灵性道路所流传下来的经文,或是回答门徒所提的问题。除此之外,小区里也提供了广泛的治疗团体和静心活动供人们参与,绝大部分的人都会按照工作人员根据直觉所提供的建议去参与团体课程。

我对这整个景象充满了怀疑、害怕和好奇。所以我开始参与了一系列的课程,并且每天早上倾听师父的演讲。在演讲当中,师父经常会提到“找到自己,成为一个自在、宁静与静心的人”。为了能够深入静心,他说我们需要从突破自己的制约开始,因为制约把我们禁锢在古老而又充满了压抑的教条中,我们需要去学习如何全然地活出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他也提到严苛的戒律只会助长一个人的自我,放下以及真实地生活远比戒律还来得更为重要。师父的话语感动了我,因为我曾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非常严格地进行瑜伽和静心上的修炼,到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觉得这种方式有点枯燥。而且师父也提及人们并不是为了崇拜他或跟随他而待在那里,人们之所以会在那里只是为了要找到自己。

我参与了社区里的治疗团体,那些治疗团体远比我在加州曾经经历过的团体激烈许多。在那些团体中我学习到自由地去探索我自己的性能量,我也学习着让自己更敞开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和伤痛。后来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开始觉得自己适合那个地方,我甚至有个强烈的感觉是“我回到家了”,所以我决定接受点化成为门徒。成为门徒会收到一个新的名字和一条串珠(串珠是由一百零八颗木珠子加上一个师父照片所串成的链子,而一百零八颗珠子象征着一百零八种不同的静心)。点化进行时,我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走向前去,我看着师父的眼睛,我所看到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我,那是一种被淹没的感觉。感觉起来像是没有人在那里一样,看着师父的眼睛,我像是看到了整个宇宙,然后那个“没有人在里面”的人居然还对我说着话。他对我说,我不需要这么努力地去寻找神,对我来说,我只需要享受生命,神就会找到我。接下来他问我计划要在那里停留多久,一开始的时候我回答4个月(因为那正是我之前的计划),但是很快地,甚至在我自己留意到之前,我的嘴里说出“也许是永远”的话语。

我听到他回应我说:“永远似乎长了一些。”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开始更深入参与社区里的生活,我上了更多的治疗团体和静心团体,我也被分派到一个木工的工作(事实上,我的木工技能跟一只大象差不多)。我虽然并没有特别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非常喜欢成为社区里的一分子。即使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热诚奉献的人,但是我对师父的虔敬与奉献变得越来越多。我觉得自己正处在真理的存在当中,而这种感觉是一种深度的滋养,远比任何我曾经经验过的事物都更为滋养我。以往我极度渴望能够听到真理,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能够把它表达出来。而现在,我不只是听到真理被表达出来,我还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除此之外,这个门徒的经验似乎远比我曾经经验过的任何事情都来得更为真实。因为在那之前我对真理的追寻似乎只是一种经过各方比较后所得到的概念。

不过,事情并不总是顺畅容易的,我其实充满了不安、觉得自己失去控制又充满了怀疑,而且我非常痛恨当一个不称职的木匠。我渴望能够做些我擅长的工作,我耐心地等待人们来邀请我带领治疗团体。

在我到达社区后的第十个月,那个社区从印度搬迁到美国。一开始的时候只有少数几百个人跟着搬迁到美国新的社区,或许因为我是个医生,而社区需要医生,所以他们要求我跟着过去。在美国,我们开始在俄勒冈(Oregon)的荒郊野外建立了一个城市,其中有着不少的住宅、办公室、一个治疗中心、一个巨大的静心厅堂、一个有商店有餐厅的购物区、两个大型的自助餐厅、一个耕种自己食物的农场、一个生产奶制品的地方、一个医疗中心和一个旅馆。我们花了将近4年的时间来建造这一切。在那段时期里,我们每天工作将近16小时。而我们和师父的接触并不多,因为那时候他开始进入一段保持安静的避静时期,只有每天当他开车去俄勒冈郊外时,他会经过我们旁边跟我们打招呼。

曾经有一次,我有个机会亲自去拜访他,进行一些我在医疗中心的例行工作(那是我许多工作中的其中一项)。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单独和他同处一室,所以我极度的紧张,完全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当我进入他的房间时,他跟我打了声招呼,然后我发现自己几乎是马上就放松下来了。他所在的房间很美,除了他的椅子和收音机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家具。但是那个房间里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宁静与静止,我们共处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当我离开时,他向我说了声谢谢。对我来说,虽然感觉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是我的内在却感受到一种深沉的平静。

但是几年之后,社区里发生了一些奇怪而难以了解的事情。当时社区的领导人全都是女人,她们变得越来越专制。在美国的社区也就因各种原因结束了。

当那些事情发生之后,我的内在充满了极度的惊慌和不安。首先是我的梦想破碎了,我一直梦想着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追寻者一起生活在一个灵性的社区里,接受一个成道师父的引导。这让我觉得自己彻底地被背叛,因为即使师父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但仍然是他选择了那些女人来经营这个地方,而且那毕竟是他的社区。除此之外我还感受到愤怒与受伤,因为我是那么地信任他,我觉得他背叛了我的信任。所以后来我回到了加州,在当地的一个紧急医疗救护中心找到一份工作。几个月后,我回到当初我接受家庭医师训练的同一家医院,进行临床精神科的住院实习。而同时,师父也回到印度原本的社区所在地。后来我和一些回到印度社区的老朋友联络过,但是因为心理受创过重,所以我连想都不曾想过要再回去。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一直保持着某种距离。但是慢慢地,我注意到虽然内在还有着受伤和怀疑的感觉,但是牵引着我回去的那股拉力也仍然还在那里,我和师父的关系还没有结束。同时,我在住院实习阶段也开始学习到关于人类童年被遗弃的创伤事件,以及这些创伤事件会如何地在稍后的生活中重现。这让我开始以一种不同的观点去看待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看到自己内在有些被引发出来的深沉创伤需要治疗。我也看到我和师父之间被背叛的感觉其实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些童年的原始创伤。所以在我住院实习阶段将近尾声时,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休假前往印度。那个月结束后我又再度回到了美国,但是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再回到印度。所以在我拿到证书后的一个月,我又再一次像十年前一样,离开了我的诊所、我的家以及一份已经结束的关系,再度回到了印度。

我仍然有着不少的怀疑。虽然我的心已经再度的融化,但是我的头脑仍然想要找到答案。有一次我上了一个短期的工作坊,那是由我的一个朋友所设计的工作坊,专门针对那些曾经经历过美国社区经验而又再度回来的人。在工作坊的最后一天,师父的私人秘书来到团体中跟我们分享了一段师父跟她说过的话语。师父对她说,当他晚上出来面对门徒进行演讲时,他认出某些曾经在美国社区生活过的门徒。他非常感动再度看到这些人的脸孔。他知道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知道我们遭受到多大的痛苦。但是他也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已经穿越了一个师父能够提供给门徒的最深测试。他说他的每一个社区都是他用来教导门徒的工具。在第一个社区里,我们学习着如何生活并且蜕变自己的生命能量,特别是我们的性能量。在第二个社区里,他教导我们去看到权力的本质以及如政客般的头脑。而在这个最后的社区里,我们要学习的则是静心与死亡。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些话语碰触到我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我哭了一个小时,我之前从来没有那样哭泣过,后来也再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在那场哭泣之后,我的头脑不再要求任何答案。我深刻地了解到我和师父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自己内在的过程。外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怀疑或反弹的,因为说起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外在。在那个宝贵的片刻里,我体验到一种深沉的领悟和放下,同时在那样的一份臣服里,我觉得自己内在充满了爱与感激。而且从那时候起,那个片刻就一直与我同在。

在那次经验的几个月后,师父就离开了他的身体,而我在社区里又生活了好几年。当一个师父不再以躯体的方式出现时,我需要放掉师父,放掉师父肉体的形式,接受不再有人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也接受我不再能够每天看到他、听到他的这个事实。到最后,我发觉在师父的离开里其实隐藏着他对我们的祝福,鼓励我慢慢去发现,我以往一直向外寻找的引导,其实已经存在于我的内在了。

这个发现让我开始能够跟不同的老师进行学习,却不再有同样的迷惑。那是一个一连串了解与领悟的过程,了解我可以学习,但却不需要放弃自己的力量与聪慧。后来我曾经跟不同的老师学习,但是我可以看到自己内在有些什么已经不再一样了,我无须放弃自己的力量和聪慧,那种时期已经结束了。我无须将我的老师加以理想化或贬损,我可以接受他们的教导,同时清楚看到他们独特的天赋与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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