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我：活出自己

“本我”是个人内在探索的终点，它代表圆满完整，也代表旅途已然结束，内在探索已有所获，而个人的生命在新秩序下也已经得到改变。

本我的本质是矛盾的；它既是圆融唯一的，同时又因在不同人身上而有不同的独特性，也让我们的自我与超我相连。本我也是进入一个没有冲突、更广大完美新生活的起点。因此，忠诚是这个阶段所需要的。

统治者总是牢牢紧握旧的或过时不适用的观念。但这场探索之旅，不是直线的，而是向上回旋的过程，需要不断更新，对过去牢牢不放，徒然扼杀窒息自己。为避免此，我们该牺牲旧有的“统治者”，让新的英雄来取代。

圣爵的故事

许多古文明都有牺牲旧有统治者以更新王国气象的传统，其实这些故事都寓意着更新和改变的必要。

这种统治阶级的递嬗，脉动在传统的欢呼声中：“旧王已死，新王万岁！”

流传在12世纪的费雪国王（Fisher king）传说，就是这一类的故事，它隐含了生命更新的必要。在这类的故事中，统治者的创伤和痛苦，代表他应为领土的荒芜负责。为了恢复领土的活力与完整，必须要疗愈国王的创痛。

住在圣爵堡中的国王，必须要靠年轻武士寻回圣爵、正确解答谜题、或得到把关的圣物，方能得救。就好像在帕西弗（Parsifal）故事中，因为开始时没有答对问题，于是必须好几年漫无目标地流浪外地，而让领土继续荒芜、国王依然生病。最后，帕西弗终于找到返回城堡的道路，解开了谜语、疗愈了国王，使得王国恢复兴盛和繁荣。

生命中有许多时刻，我们也一如费雪国王般，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使我们无法与内心深处的本我联系，我们对生活不满，从前的生活目标也已不再适用。

帕西弗、费雪国王的故事也跟圆桌武士中的亚瑟王类似，它们都是有关寻找圣爵的故事。圆桌武士故事中的黄金年代，象征着达到追求本我的目标，而受苦的费雪国王，则象征着受创的本我。荣格学派的心理学家非常喜欢这类寻找圣爵的故事，特别是帕西弗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中蕴涵了许多心理精神上的真理，事实上，它教导我们如何疗愈内在受创的本我，而如圆桌武士般终于疗愈并找寻到本我。

圣爵与受苦的国王

圆桌武士们所寻找的圣爵，据说成了耶稣最后晚餐时所用的酒杯，最后还盛了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因此圣爵也转化成为因流血牺牲而产生的力量。一如耶稣临终前所喊的话：“这是我的血，将为你们众人而倾流，以洗清你们的罪过。”

往往精神上的分裂，会因更有包容性的第三者而合而为一。在诸多象征着找到本我的神话故事中，耶稣的故事也是其中之一。耶稣之所以被认为是找到本我的代表，不仅因他死而复活，更是因他曾头戴荆冕、坐在写着“犹太人之王”的王座上，因此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在这儿，除了历史上和神学上的重大意义外，这类的故事都有精神上更深邃的象征意义。

耶稣的故事象征着本我的出生、死亡及再生。因此，无论在历史上或宗教上是否相信这个故事，它都能为我们精神上带来新的识见和洞察力。这种心灵上的洞见，与因苦难而生的补救赎过、以臻完整圆满的过程有关。

对统治者原型以及本我而言，被牺牲（钉死在十字架上）是必然的；如当耶稣在大声呼号道：“我主！我主！你为何抛弃我？”时，仍被视为是一位君王。其实他所呼号的，正是我们的灵魂夹在精神和肉体间，所感受到的痛苦与冲突。而复活的象征，就代表了我们得以在实际生活中清楚地表达灵魂层面，并且与现实生活间毫无抵触。

本我的原型想表达的是圆融合一的境界，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感受到的只是内在的剧烈冲突。除非我们在生命转变的过程中能找到本我，否则随便一点冲突变动都会让我们痛苦莫名。我们内在的灵魂与自我间的冲突、男性与女性本质的相异或内在渴求与外在限制的不容，所造成的巨大撕扯，能锻冶并且生出“本我”。或者简单地说，就是当我们感受到内在的冲突后，我们就开始了寻找答案（圣爵）的过程，并且逐一解答而重归完整统一。

内心的平和宁静，来自于接纳承认矛盾冲突的存在。基督教神学家帕克·帕默（Parker Palmer）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虽活着却要接受终将有死的事实”。因此，内在的平静，只有在我们感受到凡人皆有的冲突张力后，才会得到。而除非通过冲突矛盾的激荡，否则我们也无法产生光与热，以刺激精神上的统整。

十字架的精神意义

同样地，在炼金术的传统中，改变也是由内在的痛苦矛盾而产生的，这与基督教中之十字架的象征意义相同，都是深奥有力的原型象征。炼金术中的矛盾冲突被视为是“十字架”，解决矛盾冲突的方法，就是性别的融合、意识与潜意识的统整、或灵魂与肉体的合一。

这种内在融合统整的象征，不但是死亡与重生的经验，同时也伴随着无与伦比的巨大痛苦。泰特斯·伯克哈特（Titus Burckhardt）认为，这个经验可以以一个反转的“T”字，或“十字架”来象征，垂直轴代表意识（表层）和潜意识（里层）的合一，水平轴代表阳刚与阴柔力量。意识（自我）和潜意识（灵魂）所合成的是精神，它的作用有如催化剂一般，有种神奇无比的威力。

阴、阳的力量，则以两条缠绕而上的蛇为代表，在十字架的相交处，这两个力量终于交融合而为一，再直线向上、直到顶端。

若以寻找圣爵的神话来诠释，就可以解释为我们有意识地、积极主动地，以“阳”（yang）或“阳性” （masculine）方式开始寻找圣爵（本我）。然后在寻找过程中，不知何时便转化为更具包容力、更充满灵性的“阴”（yin）或“阴性”（femimine）方式来完成寻找的过程。这种阴阳的转化，可以用来治疗因“自我”而产生对立分裂的精神层面。这个合一不仅融合我们的意识，更化育出“本我”，而且也调和了我们内在的冲突，使我们能愉悦地接受自己。要达此目的的唯一方法，就是好好体会由内在冲突所造成的激烈挣扎，让自我与灵魂、阴与阳，在痛苦煎熬中升华转换并融合为一。

复活的耶稣是君王，重生的“本我”是“阴”“阳”合一的主宰。对我们每一个人而言，完全体现的“本我”是内部深层的安宁与圆融。我们大多数人对于这一个至高的境界，虽然只有片刻的体验，不过，无论它有多短暂，始终有股神奇的力量能让我们对生命充满憧憬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