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不由分说我就把电话挂了，随即起身，换了件衣服，站在镜子前匆匆收拾了一下，决定去老地方会一会倪燕，哦，不，会一会杰西卡……

2004年12月

最开始她是我的客户。第一次见她是在她们公司。当时老板带我去她们公司抢单子。老板很上心，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我一路，说这是一笔大单必须拿下，而且还很可能是一个长期客户，任重而道远。我当时的老板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同性恋，说话喜欢翘着兰花指，眼神还喜欢四处乱飞，新买了一辆华晨宝马，提车第二天就开到4S店命令把“华晨宝马”那几个汉字抠掉，假装进口货。我早就受不了他了，无奈衣食父母无法选择。可我前天晚上在三里屯酒吧街刚和李白、王昆他们喝了个醉生梦死，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他一个电话从床上叫了起来，人正处于迷迷糊糊的境界，还不得不假装竖着耳朵听，嘴里还得支支吾吾地答，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隐约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冬日清晨，雪后的道路泥泞湿滑，房顶上的雪反射着阳光。看得人一阵阵的发晕。车堵了一路，我也晕了一路。

到了她们公司后才发现会议室里早就来了好几班人马，个个都是业内精英的样子，我假装上厕所，便出来站在楼道口的窗户旁抽烟，抽到第三口时，一个女人朝我走了过来，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装，面目冷艳，盘着头露出一管修长白皙的脖颈，发色不经意的挑染过，是那种阳光下才会有效果的染法。我正打量着她，心想着这哪来的冷美人，不料她走到我面前竟忽然站住了，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她说，张嘴了：“先生，整栋大楼都不准抽烟的，你不知道吗？”

略微有点沙哑而磁性的南方普通话，很特别，也很好听，尽管内容相当的冷静我。一夜宿醉，再加上睡眠不足，在清晨的阳光下我眯缝着一双熊猫眼，索性就摆出了一副小混混的架势：“小姐，首先没有人通知我，再说了，我并没在大楼里抽烟，我的烟以及我负责抽烟的那一部分身体器官均在大楼以外，你看可以吗？”

说完我就把我的整个头以及连带那一只夹烟的手全部伸出了窗外，然后对着窗外还徐徐地吐了一口烟。我以为她会生气，甚至会质问我是哪里跑出来的痨死鬼，谁知她竟然毫不动怒，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再进会议室时，我的脸就僵住了。她竟然坐在了客户首席代表的那个座位上，打开文件夹，正神闲气定地等着面前的一干男人各就各位。我看见我那踌躇满志的老板一个人占据了第一排的两个有利地形，正冲我挥舞着兰花指，没等他叫我，我深吸了一口气，一狠心低头坐了过去。在刚才的遭遇过后，我不认为我们的兰花指还有搞定这个项目的可能。他不知道两分钟前我就已经在楼道里把这笔单搞砸了。我坐在那里沉思了一分钟，毅然决然地准备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来迎接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既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吧。会议开始后，我才知道这次是一个关于新款汽车下线推广的项目，她们公司作为业内的广告代理大鳄，有的是这种单，而像我们这种半大不大的广告制作公司，就需要打破脑壳才能从她们手上揽活，好维持生计。也就是说她们是大鱼，我们是小鱼，现如今这社会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什么呢，虾米吃灰吧。她介绍完那个项目的各项内容后，立即就有精英人士起来发言了——“我认为，这款新车有着国际底蕴背景，它的品牌价值非常高，它的外观，它的造型，都非常动感时尚，完全符合中国新晋年轻新贵们的口味，因此，这个广告的主打概念应该是打时尚牌，甚至是国际时尚牌，我建议请国际影星金城武来出演广告中的人物，他的形象与这辆车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