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主义还可以看做一种有着更深厚渊源的态度的缩影,它在特权阶级以及高种姓的印度人中普遍存在,这些人尽管没有公开声明,但在一定程度上都将这个崭新的都市化的印度视为对他们在文化与社会中传统支配地位的挑战。这种态度也是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一种回音,他们认为农村和家园是印度文化中受殖民影响最少的部分。即使那些并不非常赞同甘地主义的人,如伟大的孟加拉语作家、诗人和教育家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也赋予了印度农村一个近乎神圣的地位-但这是那些生活在印度农村的人从未有过的感受。泰戈尔说:“在印度我们开始重建农村,其使命是延缓民族自我消亡的进程。农村是(印度人)生命的摇篮,如果不能给予农村应该拥有的一切,就等于自杀。”
德弗东德里是位于拉贾斯坦邦干旱的西部的一个小村庄。拉贾斯坦邦是印度29个邦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人口却相对较少,为5 200万,其中绝大多数人依靠每年变幻无常的季风栽种庄稼。这个邦靠近新德里的东部地区,拥有很好的灌溉系统,但是在德弗东德里附近的区域,即西部地区,土地却干燥贫瘠。那里有美丽的阿拉瓦利山,却3年中才有一年有丰沛的降雨。政府未试图弥合东西部差距,在灌溉方面投资甚少。2005年7月,在我走访这个地区时,当地饱受干旱之苦的村民正在祈雨。他们的祈祷只得到了部分应验。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去访问印度最受人尊敬和最卓有成效的社会活动家阿茹娜·罗伊。20世纪80年代末,她定居在德弗东德里。尽管她来自母语是英语的上层种姓家庭,并且曾于1969年进入印度行政局工作,但是她放弃了这一切,选择和广大民众生活在一起。罗伊女士是一位彻底的甘地主义者:她的纱丽几乎都是土布的;她是一位素食主义者;她想像苦行僧似的和农民生活在一起;她有时也会使用绝食斗争的方法,通常是长坐绝食或者静坐抗议,以对政府当局施加压力-这两个策略都是甘地为反对英国殖民者最先使用的。而且,尽管她承认在农村脱离种姓身份要远比在城市困难,但是她仍然将农村视为印度未来的中心。
我来自新德里的一个有空调的住所,这与阿茹娜所处的环境差别太大了。她的家是几间矮小的土屋,在几个月之前还是用自己烧制的瓦片作屋顶,现在已经用机器制成的瓦片替换了。她半开玩笑地告诉我,这是因为晚上眼镜蛇在屋顶捕食老鼠,有时会掉到地面上来。但是在季风来临前的时期,屋子里奇热难耐,我们都并排睡在屋外的地上或者轻便床上-这是一种传统的用黄麻编织的线捆起来的木床,印度农民喜欢在上面午睡,我的出现是对这里的蚊子的重大奖赏。每顿饭都是营养的速食搭配:米饭、印度面包、小扁豆,有时会换成土豆、茄子、黄秋荚和一杯白脱牛奶。摆好食物后,我们会在很小的水流下洗手和洗餐具,由于这个地区经常缺水,用水都是严格节约的。然后我们开始盘着腿坐在地上用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