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新印度,老印度-现代化的多面性(5)

不顾诸神 作者:(英)爱德华·卢斯


英国人历尽波折后才知道,将自己的宗教偏见强加于印度人,结果只会适得其反。这就是为什么在英国统治200余年后,1947年印度独立时,只有不到3%的人信仰基督教。相反,1954年法国离开越南时,这个国家几乎有1/3的人信仰天主教,而法国统治越南的时间不足100年。从18世纪末至19世纪上半叶,英国统治者都允许、有时是鼓励基督教传教士在印度传教,但收效甚微。然而,一些新教传教团体则认为,他们能将印度的“偶像崇拜的异教徒”从蒙昧状态中彻底解救出来。

1857年后,英国统治者对传教士的态度就从漠不关心转为直截了当的反对。据说兵变时,在许多叛乱的士兵中,尤其是来自联合省的婆罗门军队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即他们必须使用一种新的子弹,用牛脂做润滑油,于是激怒了这些士兵。同样,在穆斯林士兵中则流传着子弹上涂的是猪油的说法,也让这些穆斯林士兵满腔怒火。而且,在起义爆发之前,军队里谣传着英国军队计划让印度变为基督教国家。这些谣言虽然无凭无据,但可以肯定的是,新教的许多传教士对待印度人和印度文化的方式激起人们的怨恨。因此,兵变被镇压以后,英国统治者决定在印度的历史框架内延续他们的统治,恢复了莫卧儿时期的一些礼法仪式,并最终将首都从加尔各答迁回德里。

即使在现代,印度的穆斯林和基督教群体与世界其他地方的教友相比,礼拜的方式也更温和中庸,更显得非正统。这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其积极意义在于,这种趋势延续了印度对宗教的宽容,认同信仰神的方式可以有许多种。消极的一面是,种姓的影响根深蒂固,无论他们皈依的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仍然依据出身而被划分为三六九等。萨默赛特·毛姆有一次曾拜访当时葡萄牙的殖民地果阿(Goa,1961年,尼赫鲁对葡萄牙人失去了耐心,将这块领土归入印度版图)。毛姆与当地一位天主教牧师成了朋友,这牧师的祖先是在葡萄牙人影响下皈依天主教。“我感觉到,”毛姆写道,“他尽管已皈依了有400年历史的天主教,但在心底里,仍然是个吠陀主义者(正统的印度教教徒)。”②2004年,我和普莉娅顺路走访一位着名的果阿作家,她是一位天主教徒。她刚把祖传的房子修葺得很漂亮,这是一所具有当地婆罗门建筑风格的传统古宅。我有些天真地问她,他们家族是否有葡萄牙血统。“不,这不可能,”她说,“我们家族是婆罗门。”

据估计,印度基督徒中大约有70%的人,其祖先曾是达利特或属于部落民族。一般来说,他们不应该忘记这种背景,因为皈依基督教或伊斯兰教通常都是集体行为,一般是整个低种姓的群体一起皈依,而不是个人行为。然而,改换宗教并不意味着他们脱离了种姓,相反,他们只是简单地加了一个前缀:“达利特-基督徒”或 “达利特-穆斯林”。在印度城市中,这种严格划分并不明显,但是,这些少数民族绝大部分仍未步入城市中产阶级。在泰米尔纳德邦,最近的一份调查显示,在所有的泰米尔天主教徒中,63%是达利特,但是只有3%的天主教牧师是达利特。与高种姓的有关污染的规定类似,信仰基督教的妇女在月经期间或生完孩子40天内不能进入教堂。在许多地方,包括果阿,达利特天主教徒有单独的教堂和墓地。看来,萨默赛特·毛姆的见解颇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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