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梧桐生门前(2)

你可记得我倾国倾城 作者:风飞扬


此时,对着这梧桐仕女,对着易安的词,我却怎么也踱不到宋代,我被一缕清歌绊在了晋,如武陵人入桃花源。

唐时的月色照着长风漫漫峡关万里,宋时的暖风吹着烟波画堂流水人家,只有晋朝,宛然成了君王的江湖,文人志士却相携入了山林,清峻之气冲散了尘世的喧嚣,到再也不图理会,只在文人的圈子里自在地如日影山色,清淡玄胜曲水流觞,对问周易远咏老庄,索性抛了这不平不稳的世道。

天道悠悠皆是人世无尽,太多的太多都会随时光而去。

除了在《世说新语》里有一些关于晋人清淡的零星记载,其他的我们都无从可知,嵇康的《广陵散》已了无踪迹,还有一个女子,在时光中淡成了一个影子,甚至连影子都是通透的,看不真切。

然而她确实存在过,生活得沉稳,爱得浓烈,此刻我能看见的,没有姓氏和容颜,只是万古伤心。

她叫子夜,她的歌,叫《子夜歌》。

《唐书?乐志》曰:“《子夜歌》者,晋曲也。晋有女子名子夜,造此声,声过哀苦。”

唐朝的人对音乐有极高的鉴赏能力,宫廷里有李龟年,弹奏着玄宗从仙山神女处学来的《霓裳羽衣曲》,《子夜歌》唱在唐朝,留下了哀苦,让人悲泣。

《子夜歌》被收录在《乐府诗集》里,以五言为形式,以爱情为题材,表达哀怨与眷恋之情,音阶摇曳,朗朗上口,属“清商曲辞,吴声歌曲”。

我终究是有一些不忍,或者是不安,有一种怅然郁郁于胸,似是空气里飘荡着的中药气息,原是疗伤的清苦,却会在直面伤口的痛楚间让锥心的感觉更清晰,这女子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哀怨的故事,是深夜无人可见的悲凉,满月下的孑然独立,那盛开的芬芳是寂寞的忧伤,遇见她,好比一个梦,醒来只剩了歌声,绕梁不散于耳不绝,再念她楚楚的眼神和凄然的笑,还是会落下泪来,还是会。

我用了一个冷静的开端,却在呼唤她名字的时候,却仍然是忘记,还是被她缚住,她的曲裾涉过满江芙蓉,她一无所顾,她只是在唱着她的歌曲,我却玲珑地,碎了满地。

日已暮,苍茫的天色映溪连山,袅袅炊烟升腾起家的星火,子夜却几度开箱,是粉色的衣服更亮一些,还是桃木的簪子更配青丝,胭脂会不会太艳,她觉得怎么打扮都不够表达她去见那人的喜悦,同样呢,怎么掩盖也遮不住眉弯那含着青涩和憧憬的笑意。

爱情里的女子就有这样堂堂的艳,粉面桃腮,就像那花应了时节,开得浓烈,她不敢让别人瞧见,惶惶地心跳得厉害,脚步却停不下来,那个他,是心里的方向。

来时,芳香盈路,是心花的次第开放,见了他,站在他的面前,月色都被他宽厚的肩膀遮挡,她垂下头去,轻轻笑着,天不夺人愿,故使侬见郎。

只不过才读到这里,我的心就微微地疼了,爱情那么美,可以陶醉到让自己低了又低,低到只是上天的一枚棋子,被它拈到了你的面前,拈到了爱情里。爱情也果真是这样,没有其他道理,就是,让我遇见你,是上苍的旨意。

我们哪一个可以背离?这红尘里注定的,相遇。

我不让苍天作证,讨一个海枯石烂心不变的愿,只是这样美的开端,日后天涯那端想起,可还有温厚的怜惜。

那么,我这样地思念,又这样地等待。

喜欢在他面前拔掉簪子,让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垂到他的腿上,牵了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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