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英：“回老佛爷，不多，也就十来个送信的。”

慈禧：“不是军机处的折子，一件都甭接。……昨个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李莲英笑应：“回老佛爷，奴才们已然候着，就等老佛爷上眼了。”

房内，慈禧站起身：“阿尔萨兰，一会儿就在这乐寿宫，跟着我看场戏。”

阿尔萨兰回：“那可好，老佛爷。”

慈禧：“那个李鸿章，出访欧美，听说好生风光，每到一国，还要升国旗，奏国歌。咱大清哪来的什么国歌，也不知他是怎么糊弄的？”

颐和园大门外，跪着的人又增加许多。忽然，一阵京剧的开场锣鼓传来，赵秉钧等惊奇地抬眼瞧了瞧。

乐寿宫门前的一根木杆上，清龙旗“吱吱扭扭”地升着。滑轮上锈，拽绳的太监很是吃力。木杆两侧，一边是跪着吹吹拉拉的太监，一边是跪着合唱的太监：“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太平天子朝天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慈禧坐在门前看着，阿尔萨兰捂嘴吃吃直笑。慈禧：“笑什么，这就是李鸿章临时应景的我大清国歌。据说原调是李鸿章安徽老家的什么乡下小曲，洋人管它叫《李中堂乐》。”阿尔萨兰笑得更加厉害。

突然，远处有声枪响，随着哨音，一颗子弹恰巧击中滑轮，艰涩的龙旗猛然蹿到了头。弹头落在地上，跳了几跳，正弹到慈禧脚边。李莲英惊得大叫：“刺、刺客！”太监们大乱，东躲西藏。

“慌什么！”慈禧喝了一声，看着脚边。阿尔萨兰捡起弹头，很是烫手：“哟，哟，还会咬人！”慈禧看了看说，还是我满人的胆大。阿尔萨兰望着远处：“老佛爷，大概是哪个打鸟的，胡射乱射。”

李莲英：“可，看这弹子，不像一般鸟枪。”

慈禧冷冷道：“甲午一仗，都说是我挪了海军的银子才吃败仗，朝野上下嘀嘀咕咕，暗箭汹涌，好，这明枪居然也飞起来了！”

李莲英：“老佛爷，兴许只是颗流弹，奴才这就斥问守园子的去。”

“走！”慈禧拍了下扶手起身，“去园子外面走走！”

“老佛爷，万万不可！”李莲英慌忙跪下：“万万不可啊老佛爷！”

慈禧朝宫门外走着：“不走走，草民贼子还真以为我心虚，躲在这儿不敢出门了！”慈禧引着大批宫女、太监从颐和园大门走出。跪着的人惊恐万状，忙深伏而呼：“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慈禧：“叫他们都躲开，别挡着我的道。”

忽然，远处有声炮响，随着哨音，一颗铅球击中大门檐角，落到李莲英脚边，李莲英当即瘫软。护军们忙围住慈禧。

“莫慌，这不是开花弹！”护军统领半跪，“请太后速速回驾！”

慈禧怒目：“你做的好事！不是这园子的周围五里，连只野狗都没有吗？！”护军统领忙趴下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莲英爬起，怯怯地朝铅球踢了一脚。铅球滚到赵秉钧面前，赵秉钧微微闪了一下，定睛观察，那球上铸有凸字：侯。

慈禧道：“搬椅子！今儿个我就坐这儿，看你拿捕那个打枪放炮的家伙，见识见识是个什么东西！”护军统领爬起，四下张望。李莲英：“看什么，还不赶紧拿人！”

护军统领：“大总管，刚才未注意打炮方向……”

“东北方。” 赵秉钧垂头趴着道，“大人，打炮的是个左手写字的侯姓人氏。”

慈禧一怔。

李莲英喊道：“不知死活！胡乱说话的是何人？”

赵秉钧：“回大总管，下走东明县典使赵秉钧，代一生病的广东驿丞，递送专呈太后的折片。”

李莲英：“对打炮人犯，你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赵秉钧：“回大总管，这铅弹上有字，下走对侦缉查案略通一二。”

慈禧瞟了李莲英一眼。李莲英道：“小子，你若是邀功诈赏，定问你一个死罪！起来，随护军拿捕奸人！”赵秉钧迅速应声爬起，一脸亢奋。

恰在这时，东北方一片嘈杂，护军推着右手、右腿裹缠绷带的侯酒满走来。侯酒满一劲儿喊着：“推什么，推什么，把马还我！”

护军见慈禧坐在门前，慌忙扑跪。侯酒满愣愣地看着……一护军猛拽：“跪下！”

护军统领喝问：“所拿何人？”

护军：“回统领大人，此贼擅闯禁区，马上有自制火器一支！”

慈禧：“把他推过来。”

赵秉钧无比遗憾地又趴在地上。侯酒满一瘸一拐，路过那颗炮弹，急忙捡起抱在怀里。被押到慈禧面前，侯酒满大声道：“我圣母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莲英：“狂悖奸徒！面圣还不跪下！”

“望太后体谅标下有伤，无法叩拜。”

慈禧：“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

侯酒满：“回太后，标下原为粤洋水师广甲舰正炮弁，在京谋缺，发誓报仇。”

慈禧想着：“炮弁……姓侯？你就是那个……牙山海战，差点儿打沉小日本兵舰的侯……侯什么满？”

“标下侯酒满！”

慈禧看看侯酒满：“都两三年了吧，你的战伤还没好？”

侯酒满：“回太后，这是标下研制军火时自己所伤。方才标下试射一枪一炮，不慎走火，依轨迹寻找弹头，误闯禁区，恳乞圣母皇太后……”

慈禧：“你的枪走火，炮也走火，而且全都冲着我走？”侯酒满愣怔无语。

李莲英：“说话呀？太后问你呢！”

侯酒满：“标下无言以对。”

李莲英：“小小的一个炮弁，何以一口一个的标下、标下？！”

侯酒满：“标下因军功累积，曾赏五品候补帮带。”

慈禧问护军统领：“帮带是个多大的官？”

护军统领回慈禧大致相当步兵的协参领。

慈禧看看侯酒满：“侯酒满，今日你两次惊驾，并且见了皇太后都敢不跪……”

李莲英连忙说应拿杀！

“但，念你前有战功，后不忘国耻，今儿个去了你参领头上的协字，擢拔四品。”慈禧随后说道。几十个信使惊得全抬起头来。慈禧接着说：“大清水师是没了，在京、津找个实缺，补入绿营吧。”侯酒满眼珠愣得老大。阿尔萨兰惊奇地看看慈禧，又看看侯酒满。

护军统领：“小子，还不快谢太后天大的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