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酒满：“爷们儿算不上，你我倒是同行。但老侯少说比你多打了20年炮。”

英兵：“我是军械师，不是炮手。我反对用毒气炮打仗，这很不人道。要不是你俘虏了我，长官说，等打完这一仗，要送我上军事法庭。所以，我得双倍地谢谢你，大爷。”

“别叫我大爷，叫老侯。”

“老侯，你好。我叫昂崔思·费迪莱克·赫顿。”

侯酒满思忖着自语：“赫顿……19岁……与我那良儿同年……”

广州双门底，王氏书舍，17岁的可言，冲着19的正良、16的妹仔和15的玉姑低声道：“现在的大清已然大不清了，北方闹义和团，东南闹联合自保，我在万木草堂读书时的老师，康有为、梁启超二位大先生来信讲，他们正联络孙文先生，策动李鸿章搞广东独立。香港的英国总督，甚至劝说李鸿章当皇上。”

正良惊恐道：“这，这还得了？！”

玉姑：“二哥，你说的孙文，是不是曾在这王氏书舍办过农学会的那个孙逸仙先生？”

可言：“正是。还有，我跟你们说过的唐才常，已经建立了两万余众的自立军，推康梁二位大先生为正、副龙头，并约法三条：一、创造新的自立国。二、不承认清廷有统治中国之权。三、保光绪皇帝复辟……”

妹仔笑道：“不认朝廷，又保人家的皇上，岂不是自相矛盾？不爽，不爽。”

可言：“妹仔！何等重大之事，什么爽不爽的。”

玉姑：“二哥，你快说，咱们应该怎样？”

可言：“玉姑，你若不怕，就随我侯可言，赶赴武汉，投身自立军！”

正良：“不可不可，阿爸是朝廷命官，他命我带着你等潜心读书，你们绝不可做谋反之事。”

可言：“拥戴光绪，何言谋反？正好，阿爸的拜把弟兄黎元洪，在湖广衙门任护军管带，我等到了武汉，既有吃饭、落脚之地，又有应变、避难之所。”

正良：“不可不可，绝对不可！阿爸的雷霆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

“就这样，我去家庙备些川资！”可言大步疾走。正良急忙拉拽：“二弟，二弟，阿爸可是朝廷命官，阿爸可是朝廷命官啊！”

这日，内宫庭院内，阿尔萨兰搀着一脸肃杀的慈禧，匆匆走着，只有一个三十来岁、膀大腰圆的太监跟在后面。阿尔萨兰怯怯地问：“老佛爷，您把奴婢从长春宫唤来，这是要去哪啊？”

“阿尔萨兰，我将你送到皇后那儿，要你做什么，还记得吗？”

“奴婢记得。回老佛爷，虽说皇上住了瀛台，但奴婢从未看见皇后娘娘有何不满。”

“没有就好。大难临头，今儿个我替你的皇后娘娘，彻底出了这多年恶气！崔玉贵！传那个小珍主子，颐和轩候驾！”跟在身后的太监应了一声，跑到前面。阿尔萨兰惊愕地看看慈禧。

这夜，一声雷响，风雨中，崔玉贵扛起毡片裹着的珍妃，走向井边。珍妃“呜呜”挣扎着，一路落着玉簪、满鞋……

8月25日，侯酒满在枪林弹雨中赶着马车，飞奔在北京街头。赫顿被绑着，用红布蒙着脸，趴在残炮边上。满街是溃败的清兵、逃难的百姓和追杀的洋兵。侯酒满的马车奔到一处大户宅前停车，他拽下赫顿，闪入侍郎景善的花园。刚藏于假山，便看见景善在井边悲呼：“大清啊，甲午年你连一个幺么小邦日本尚且抵挡不过，如今，何以与11国开战乎……”

景善的儿子左右看看，突然从袖中抽出根木棒，一棍将景善击晕：“对不住了阿玛，大清倘若有救，您乃为国殉死，儿子将来，或许还有望得些恤荫。”竟然将景善扔入水井。

“这个畜生！”侯酒满愤怒拔枪。正在这时，一伙日兵冲来，看看水井，问景善儿子：“你的，把什么东西，扔了进去？”

景善儿子浑身颤抖：“是……是我、我的阿玛，阿玛，爸爸的意思……”

“八嘎！你的良心大大地坏啦！”日兵“砰”地一枪，景善儿子也被击毙在井里。

侯酒满连忙扯着赫顿躲开。

皇宫贞顺门，民装的慈禧被李莲英和崔玉贵架着，挣扎呼号：“我不走！我不走！我老都老了，生死何惧！”

李莲英：“老佛爷，老佛爷，草民们早就看见，一个宫女穿戴着您的服饰，两个时辰前就跑了，眼下您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啦。”

“那，那我也不走！不走！不走……”这么拖嚷着，到三辆篷车前，李莲英：“奴才求求老佛爷，快上车吧，快上车吧。”

崔玉贵突然冲着一处叫道：“洋兵！洋兵！”

转角处，赫顿的蒙脸布跑掉了，呆呆地坐在马车上。侯酒满看清是慈禧和光绪，连忙跪下：“武卫左军参领侯酒满，叩见皇上、皇太后！”

慈禧：“侯……侯酒满？就……就是这一个洋兵吗？”

侯酒满：“回太后，只有这一个。标下奉命押解的这洋炮残骸，正乃杀人无数的毒气炮。”

崔玉贵拔刀冲来：“杀了这红毛小贼！”

侯酒满忙喊：“太后，太后，标下有话！标下想留下此人，修复毒气炮，叫洋人也尝尝它的滋味！”

光绪抱着个木盒，麻木地问：“你有炮子吗？”

侯酒满：“回皇上，标下缴获了一颗。”

慈禧看看，说：“跟着我和皇上，好生看着这洋鬼子。”随后对着众人：“今儿个迫不得已出门，路上遇着什么事，只由我一人说话。如果谁胡乱多嘴，就把谁扔下车去！”

众人回：“全凭老佛爷做主。”

慈禧：“路上不准这么叫！就称呼……就称呼我大胜奶奶。”说罢，慈禧与两个宫女上了第一辆车，光绪上了第二辆，阿尔萨兰搀着32岁的隆裕皇后上了第三辆。

小小的车队开始移动，李莲英、崔玉贵步行走在车边。未能跟随的宫女、太监跪下痛哭：“大胜奶奶一路吉祥……大胜奶奶”

侯酒满的马车走在最后，赫顿好奇地看着：“老侯，什么叫大胜奶奶？”

“闭嘴！红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