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枪炮侯》(21)

枪炮侯 作者:海波


数日后,侯久满一行正向南方走着,忽然,赫顿随着辆篷车追来:“老侯—”

侯久满住勒马,欣喜万端:“红毛!”

赫顿奔近,掀开篷布:“老侯,你看,是这位老人吗?”

那个摆弩枪摊的摊主,笑眯眯地看着侯久满。

侯久满大喜:“正是!正是!老人家,您还认得标下么?”

摊主:“怎不认得?小老儿赶赴京师,专门找你这个灭了绿气炮的功臣,不想,病倒在客栈。”

赫顿:“昨天晚上,碰巧我也住进了那家小旅馆。”

侯久满关切地:“老人家患了什么病?”

“老了,什么病没有?”摊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页,“甲午那年,在天津我曾与大人有约。”

“是不是28珠连环铳?”

摊主笑道:“正是。”

侯久满忙接过纸页,兴奋看着。纸页上,是一件琵琶状兵器的图样。侯久满欣喜若狂:“好!好……”

另一辆篷车上,阿尔萨兰向外看着,目光闪着警觉。

赫顿惊奇地看着枪图。侯久满翻看纸背,注意到纸页上的装订孔,盯着摊主:“只有这一页图样?好像原本应有一册。”

摊主躲闪侯久满的目光:“啊,原本,原本还有一支样枪,可惜洋鬼子打天津时,全毁于炮火。”

侯久满盯视片刻:“……老人家,不知您,是否愿随标下一同南行?”

“小老儿老而无用,来日无多。”

“标下愿赡养、侍奉您老人家。”

“那小老儿乐不得。”

侯久满高兴地拍打赫顿:“红毛,赶着车,跟在阿爸后面。”

赫顿忙道:“老侯,我把老人找来了,但没说我想跟你走。”

侯久满将赫顿扛起放上车:“走吧,我等三人一路上好好捉摸捉摸这个28珠连环铳!”

赫顿挣扎着拒绝,要跳车,侯久满拦着拦着板脸喝道,“红毛!别为了一个女人,坏了你我父子的生死交情!”赫顿停止跳车,看着阿尔萨兰的车窗。

阿尔萨兰甩下窗帘。

赫顿:“老侯,我知道,你很想为中国的军工做一番事业,但你得承诺:你制造枪炮,不是为了专门打洋人。”

侯久满:“不打洋人,我造枪炮干什么?”赫顿又欲跳车。“好好好,阿爸承诺,阿爸承诺:阿爸绝不打你这样的洋人。”

“到底走是不走?!”阿尔萨兰怒冲冲喝问了一声。

这日,天津直隶总督行署签押房内,42岁的直隶总督袁世凯看着一张纸:“不错,不错,你的暗桩、眼线,都埋到了许多要角儿的鼻尖底下!这可是你的本钱啊。”

赵秉钧趴在地上:“谢袁大人夸奖。”

袁世凯:“难得头次见面,你对本部堂便如此亮底儿。”

赵秉钧:“下走认准,袁大人乃当世中国之真豪杰!真英雄!”

袁世凯笑着将纸掖入马蹄袖,从另一袖中取出银票放在桌角,“本部堂也不白收你的心意。”

“不不不,下走绝对不敢无功受赏……”

“拿着,除了天津的巡警,你还得随时办些其他的差事。眼下嘛,就有那么一件。”

赵秉钧忙说:“大人请讲。”

“自打洋人禁运了军火,我们这些带兵的头子,无人不在为枪炮着急。不瞒你说,天津的北洋机器局被八国联军毁了,我袁某打算在山东的德州另起炉灶,可这枪厂、枪子厂、药厂、铸铁厂,用了一大堆的人,也不知有无能耐,可靠与否?……啊?”袁世凯阴阴地看着赵秉钧。

赵秉钧拱手道:“下走明白,大人尽可放心,查人之事,包在下走身上。”

“好!好!要快!眼下因为各路心思,着急抓枪杆子的,可不只袁某。”

乾清宫,荣禄向慈禧禀报:“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将营中已无器件保障的洋枪报废,并加快新枪研制。同时,将汉口的轮船等厂划为商办,以腾挪资费。”

慈禧:“准。叫鄂局将研制新枪所需银两的估算息单,尽快呈送户部。”

“嗻。广东的粤局也有折子,自从禁运,粤局不得不加时仿制枪械,望朝廷追加饷银。”

慈禧怒拍扶手:“狗才!粗制滥造那些不堪一用的老枪老炮,还有脸讨要加时饷银!”

荣禄:“那……此折,军机就留中了。”

慈禧道:“我与皇上刚刚废了八股与武举科考,目的就在鼓励实用。如今人人有自强之心,自强之言,但有几人有自强之能?!……还有何事?”

荣禄犹豫片刻:“还有……云贵总督奏报,有个叫丁怀瑾的乱党,借法国人兴筑滇越铁路造反,目下已攻占个旧、建水等县。云贵总督催请朝廷增兵,并速添枪炮。”

“又是枪炮!枪炮!”慈禧看看光绪:“皇上,你有什么要问?”

“那个侯久满,是不是该到广州了?” 冷漠的光绪,所答非所问地淡淡嘟囔了一句。

且说侯久满一行回到广州驿馆,花厅内,正良、可言、妹仔、玉姑呆呆站着。对面是十分尴尬的侯久满和一脸漠然的阿尔萨兰。

侯久满清清嗓子:“你等不要只叫阿爸,上前,一一见过额娘。”

正良等面面相觑。

侯久满:“称额娘,不称阿妈,这是太后懿旨。良儿,由你开始。”

正良看着阿尔萨兰犹豫着,玉姑大声道:“那我阿妈怎么办?”

侯久满结巴地:“你阿妈……你阿妈离家……也是太后懿旨……”

“我阿妈有何错处?” 玉姑质问。

“你阿妈无错,所以仍旧可以住在惠州祖屋。只是……不能再称侯杨氏。良儿……”正良犹豫再三,冲阿尔萨兰跪下:“良儿……见过额娘。”

可言昂了昂头:“我等是汉人还是满人?要叫唤额娘?”

“啰嗦!阿爸已经讲了,这是太后懿旨!” 侯久满训斥道。

阿尔萨兰绷着脸。可言看看,只好跪下。妹仔紧接跪下,笑嘻嘻地:“妹仔拜见额娘。”玉姑瞪了阿尔萨兰一眼,转身离去。

侯久满:“大胆!给我回来!”

正良、可言拽住玉姑,正良:“玉姑,阿爸毕竟多年未归,千万别惹阿爸生气。”

玉姑:“不叫!不叫!就是不叫!”

可言劝道:“玉姑妹妹,你学我就是,嘴上叫额娘,心里想着是那鸡鸭鹅的鹅,鹅娘,鹅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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