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久满坐起:“标下说过,这戴梓的思路肯定与洋人不同。唉—,还是先仿造洋枪吧。”
“哈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侯久满等看去,远远的,查理骑在马上笑着:“这也叫做枪?哈哈哈……简直太可笑了!对不起,老板。”查理拨转马头离开。
侯久满蹙眉看着,眼睛眨了眨,叫道:“喂!等等!老侯正好有事找你!”
查理策马疾走:“老板,有位中国小妞正在等我。”
“站住!不听招呼,老子可要放枪了!”侯久满抱起铳,下意思地射了两弹,“卜卜”。
查理回头看看,“哈哈”狂笑。侯久满扔掉连环铳,掏出手枪,冲天开了两枪。
茶楼雅间,查理喝得醉醺醺的:“什么?……什么?走私造枪的机器?”
侯久满为查理斟酒:“正是。你年届六旬,还能在海上漂泊几年?不如大干几水,在中国开个厂子,老来有靠。”
“这回……是你,求着我了?”
“搭伙捞世界,什么求不求的。”
查理狡黠地看看:“……好!但是,你得,先帮老查理一个忙。”
“你讲,你讲。”
“海上,老查理有个仇人,这家伙最近要从印度的军火基地,向日本转运很大一批武器。我们劫了他,同时干掉这个对手。你是清国海军的老炮弁,打炮很在行。”
侯久满想了想,伸出手:“成交!”
“好极了!”查理握住侯久满的手,“不过,机器的事,老查理不懂,很容易弄来假货。”
“不懂,你啰嗦个球!” 侯久满使劲甩开查理的手。
驿馆庭院,赫顿拆卸着连环铳,显得非常泄气。阿尔萨兰坐在门前绣花,看看赫顿,接着绣:“败了?”
赫顿看着阿尔萨兰:“失败了。不过这很正常。”
“绿气炮你都会弄,为何这般小模小样的,倒弄不好?”
赫顿:“这很好理解,列低炮是我们英国人发明的,而这28珠连环铳,是中国人发明的。”
阿尔萨兰停下手:“小红毛,我问你,为什么我们大清,总是打不过你们洋鬼子?”
赫顿很兴奋,立即搬了把木凳坐到阿尔萨兰身边。“你还是站在那边说话。”
“不,不,这样才像是在探讨问题。”赫顿又向近处凑凑:“要说,我们英国的幅员虽然只有中国的三十六分之一,人口也只有中国的十六分之一,可是英国从上世纪中叶,就已经成了一个工业发达、科学昌盛的强国。而中国是个封建帝国,对外闭关自守,政治上又非常腐败……”
“住口!你说的,我既听不懂,也不爱听!坐过去!”阿尔萨兰立起眉毛。
“我刚刚讲了一个开头,阿尔萨兰,你接着听……”
“不许叫我的名字!坐过去!”
赫顿怔怔,提起小凳悻悻离开。
这时,满脸是伤的正良与可言、妹仔提着被卷走入。
阿尔萨兰看了一眼,回门进屋。
花厅内,侯久满喝问:“退了?”
正良怯怯地:“回阿爸,良儿退教了。”
“玉姑呢?”
“玉姑妹妹说,她要住在阿妈处。”
侯久满:“如此暴戾的女子,再不管束,早晚变成一个女魔头!去,把她拉回来!否则我断了她阿妈的供给!”
正良看看侯久满:“……知道了,阿爸。”
侯久满转向正言:“言儿,有一事你听着,原本,你并不姓侯,今日想让你……大福晋,你娘家姓什么来着?”
阿尔萨兰撇了一下嘴:“试试再讲。”
可言两边看看:“阿爸、额娘,什么意思?”
阿尔萨兰房内,可言背手看着慈禧的字:“这是慈禧的手书?……还不错。”
阿尔萨兰:“放肆!太后名讳,岂是你叫的?!净手上香,向我大清龙兴方向叩拜。”
“磕头?”
“磕头。”
“……磕就磕。”可言笑笑,于铜盆洗手,还使劲搓洗着脑门。
房内,侯久满问赫顿:“红毛,你是真爱中国,还是假爱中国?”
赫顿:“老侯,你是不是要我想办法,走私西方制造枪炮的设备?”
“干嘛叫走私?想我华夏的火药、司南,西行之时,你们不是叫做传入吗?”侯久满说。
“这好像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老子流浪在外,生了个儿子,儿子长大了,回来看看老子,天经地义嘛。”
“不不不,好像不是这样的。老侯,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狡猾,我说不过你。”
侯久满:“红毛,目下阿爸总算有了些银两,为建造枪炮厂,除去征地、盖房,剩下两百余万,你带走购置机器,只当助阿爸一臂。”
赫顿吃惊:“两百多万,你全让我带走?”
“当然。”
门老先生看着侯久满。
赫顿:“老侯,别说你不是我爸爸,就算是我的爸爸,我也可能拿了这样大的一笔钱,再也……”
“你会吗?” 侯久满笑笑。
赫顿:“这可是两百多万啊!”
侯久满:“两千多万又怎样?”
赫顿愣怔。
可言看着阿尔萨兰房内摆设,背手踱着,反复吟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阿尔萨兰奇怪地看着他。
夜,赫顿躺在床上,枕臂大睁着眼睛,白天查理曾对他说的话,萦绕脑际:
“小子,查理叔叔也很爱中国,但爱它的理由是:中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牧场,放满了柔弱、温顺、顶多长了一对小犄角的绵羊。我们来到这里,可以剪剪羊毛,但绝对不能给绵羊披上盔甲。”
赫顿起身,捧出一坛酒,看了看侯久满的那张空床。
巨舰望台内,侯久满举着望远镜。查理在侧后暗暗诡笑。
醉酒的赫顿,摇摇晃晃走到阿尔萨兰门前,敲了敲。阿尔萨兰开门:“何事?”
“我,我可以进去吗?” 赫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