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儿的爸爸死了。在这里我们可以读到爸爸死后莉儿的言语。我们也可以读到，不管我们四岁，还是四十四岁，亲人的死亡会让我们感受到什么。对失去的亲人我们会有绵长的思念。我们会想：怎么会这样？会想：是不是医生的错？会想：如果有上帝，上帝是怎么想的？会想：真有上帝吗？我们会希望，只回忆同亲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忘记一切曾有的争吵、气恼和不快。

这一切在孩子身上发生起来却毫无顾忌。他们不必体验、思索，他们会干脆将一切吐露出来。

从莉儿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童话，为什么要编故事，因为我们需要解释生活，需要解释生活中出现的以及过去和未来出现的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们都会变成天使吗？天使是什么样子？如果我们将疾病想象为恶龙，将痛苦想象为战胜恶龙的红色骑士①，会对我们有帮助吗？

①骑士战恶龙是一个西方传说故事。——译者注

我真希望能坐在莉儿身边，同她一起讲故事，同她一起讲那个作为死亡的黑幕，讲那后边可能会出现的冒险经历；讲她父亲会不会成了在天上照顾她的天使，就像有时候，我会突然清楚地感到，我那死去的丈夫正在屋里走动。或者同她讲灵魂会不会从一个生命跳进另一个生命，会不会披上一张兽皮或人皮，或者鳞片。

莉儿这样小就知道了，生活中会得到又会失去。这里，她母亲将她的所想、所说记录了下来。我相信，通过这些经历，莉儿一定也了解到了另一个真理，那就是：属于我们的那个东西我们永远不会失去，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人对我们的爱，这个爱就像心脏上的保护膜，会永远将我们护卫。

这本书让我伤心的地方，不是莉儿对她的哀伤、对她眼泪的描述。这些本来就属于生活，我们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经历。让我伤心、气愤的是，她没能感到有谁能分担她的哀伤。她失去了父亲，可是在学校没有人愿意提它，她的老师——如她所说——也没有时间关心这事；她母亲写道，莉儿竟然还遭到了耻笑。这一切都源自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我们面对死亡时的无能为力。

在洛杉矶，丈夫去世后，我子女的经历与莉儿的完全不同。我们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帮助环绕着，我们可以毫无忌讳地谈论死亡。安娜和本的学校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他们怎样做，才能提供最好的帮助。老师和同学都主动关心我的孩子，抽出时间同他们一起回忆，一起哀伤。他们让我的孩子又能开口讲述自己的父亲，他们和我的孩子在回忆中一起哭，又一起笑。

在本的班里，孩子们一起为本做了一本书，书里是为本的父亲写的文字和诗句。在安娜班上，她的朋友和老师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安娜至今还在说，这些公开的举措给予她的帮助最大。那些日子，我们的邻居上门送上比萨饼；朋友们主动提出带孩子去海滨，或者带我去喝咖啡。尽管我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们却能理解，人们在痛苦中往往没有能力去提这类请求。

亲人的去世会让我们失去很多。可它也会告诉我们，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失去；告诉我们，他人的友谊和爱有多么珍贵。而独自面对这样的事实是非常痛苦的。我很欣慰，莉儿还有她的妈妈。我希望所有孩子、所有男人女人，当他们失去亲人时，会有许多亲友、邻人向他们张开手臂，帮助他们战胜哀伤。

如果莉儿的这本书能起到这个作用，岂不是个绝妙好事！

科内丽娅冯柯

（德国青少年文学畅销书作家，现居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