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是我家的月子喜欢平人君。”
若真如力枚所言,那可是非常复杂的三角关系。力枚和立一关系良好,却和立治关系恶劣。立一和立治则是水火不容的亲兄弟。力枚的女儿月子喜欢立一的儿子平人,对方却看不上她。立治的儿子广治喜欢力枚的女儿月子,但月子心有所属……无论是父辈还是年轻的一辈,都无法和谐相处。
“对了,立一先生一家……”
我正在脑子里把这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整理成图,力枚突然提起了最初讨论的重点:“如果他们真的要离开乎山,只有在天亮前下山才行。但你说过,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而且楼下的早饭还是热的,好像才刚开始吃没多久。早上五点半天就亮了,根据现场遗留的菜饭状态来看,天亮前十五分钟内,他们肯定在屋子里。如果三十分钟前或者一小时前就出去了,那饭菜肯定都冷了,不会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说得没错,那就以十五分钟为限吧。”
“从乎山上的房子到揖取家大概要走二十分钟,而我在天亮前就醒了。假设我是五点半走到山道口的,那他们要赶在我之前下山的确很困难。”
“对,而且就算他们能够赶在您之前下山,住在佛堂里的惠庆师傅也会注意到他们才是。”
“那个和尚?”
“是的。惠庆师傅告诉过我,他说他无意间看到您出门以及将夫先生追上您时的情景。所以说,如果之前有一群人从山上下来的话,他也一定会看到的。”
我先说明了状况,再把从惠庆那儿听来的事全告诉力枚。
“原来如此。东边那条路上有一座断崖截断了去路,所以可以先排除掉了。就算他们真的往东走,结果也一样。再作个假设,如果他们能赶在锻炭家的人出门之前下山,跑个半死先不说,等他们下山时,附近的人都已经聚集在山道口附近,他们根本不可能穿过人群却不被发现。”
“的确不可能。但不是还有一条路可走吗?”
于是,我告诉力枚佛堂后面还有条石阶直通乎山。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条路。那条路没人走过?”
“是的……”
“如此看来,立一先生一家会不会往山里走了,根本就没有下山?就不知道他们干吗要走得那么急,连早饭都只吃了一半……但排除种种不可能,也只能这么想了。”
“是啊……”
聊着聊着,九曲十八弯的山道总算走到了头。就要登上通往那栋房子的坡道了,忆起今早那噩梦般的情景,我不觉驻足。走在前面的力枚发觉我有些不对劲,便回头打算说几句安慰话。我没等他开口,就鼓起勇气朝前迈出了脚步。
“走吧!”
前往荒山孤宅的那段路上,我们默然无语,山道上的侃侃而谈就像一场梦似的。我没告诉力枚我曾被山魔追赶,但这段路上散发的诡异气氛怕已让他察觉异常—他频频左顾右盼,爬上坡后仍保持警戒状态,留意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来到能看见那栋房子的地方,力枚提议查看一下前面的草丛。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找佛堂后的那条石阶。虽然夏季早就结束了,走进草丛仍旧觉得十分气闷。我俩在草丛里走了几步,很快就找到了山坡上陡峭的石阶。
“看样子应该有好几年没人走过这条路了。”
我同意力枚的说法。石阶旁草木繁盛,别说几个人,一个人走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为了慎重起见,我靠近石阶朝下望了一望,结果和上面一样。
于是我们转过身朝那栋房子走去。没过多久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屋子的正门前。
我做了一个让他先请的动作,力枚稍稍有些踟蹰,但还是叩响了门板。一开始敲得很轻,到后来越来越重,最后根本就是在砸了。但无论怎么敲都没人来应门。
“难道还没回来?”
听到力枚喃喃自语,我真想大声告诉他:“他们早就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经过刚才的一番调查,我拿不出证据来驳斥力枚的解释。但在我心里还是坚持消失的说法,现在能做的只有用理性来压制反对的冲动。
“我进来了!”
力枚大喊一声,推开了屋门。屋里连个鬼都没有。但我刚刚把脚伸进土间,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异样感。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
“啊……”
我惊呼一声,呆立当场,然后冲向围炉,接着又冲向后门的土间,就像疯了似的在屋内乱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早饭都跑到哪里去了?那些吃到一半就被扔到一边的饭碗和汤碗,还有盛放烤鱼、酱菜碟子都到哪里去了?煮饭的锅里没有米,铁锅里也没有味增汤。
不光如此,整个房间根本没没有做过早饭的痕迹。灶台、饭锅,以及放在橱柜里的锅碗瓢盆都是干的,至少今天早上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用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栋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根本没有从异境中脱离出来。
根本就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