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海贸易是一家很小的公司，位于涩谷消防局附近，在一栋不大的楼里占据了三楼和四楼，只有几十个员工，没有一个像样的前台。外面是一排不锈钢柜子，柜子后面是办公区。

仓岛对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年轻女性说自己想调查彼得斯基﹑维克多的签证情况，她马上就用内线电话联系了相关人员。

很快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走过来说：“我叫末永，是总务课对外业务的负责人。”

他身穿天蓝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皮肤晒得黝黑，显然平时从事体育运动，应该不是高尔夫，而更像是网球。

仓岛被带到位于角落的待客区。在沙发上坐下后，仓岛开口说：“安德烈?彼得斯基和维克多?奥奇塔申请签证的时候，你们公司是邀请人吧？”

“对。”末永点头说，“是我制作的材料。现在邀请俄罗斯人来日本仍然很麻烦。除了招聘理由书﹑停留日程表﹑身份担保书，还必须提供公司的法人登记簿副本和公司介绍。当然了，很多东西只是形式上的，日本的国家机关很在意形式。”

他快人快语，丝毫看不出心里有鬼。

“你们做邀请人的原因是什么？”

“对方和我们公司的内海是老相识，因为说要来日本谈生意，就给他准备了材料。”

内海大概是公司老板吧。

“哪一个和社长是老相识？”

“哪一个……”

“是彼得斯基，还是维克多……”

“啊……是彼得斯基。”

“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家公司是从内海的个人进口业务发展起来的，通过网络渠道从国外采购商品，再批发转卖给零售店。当时有一个生意上的客户就是彼得斯基。”

“先不说泡沫经济时期，现在这么不景气，生意很难做吧？”

“不景气是个机会，这是社长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日本不景气的原因之一是消费者不愿意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用。其实有钱人很多，如果能提供有魅力﹑价格合适的商品，消费者就愿意掏钱。”

“也就是说社长看准这个机会，从个人进口起家成立了公司？”

“是的。经营公司确实不容易，可是，内海无疑是成功者中的一员。”

末永似乎由衷地尊敬内海。仓岛估摸内海具有非凡的领导魅力，能够白手起家，说明他积极肯干。

“内海从彼得斯基那儿都进口些什么？”

“凡是日本没有，而日本人又想要的东西……”

“俄罗斯有，日本却没有……相反的话我倒明白……”

“这是偏见。苏联刚解体的时候，商店里没有东西，购物都需要排队，电视新闻里是这样播放的，日本人自然会这样想。可是现在俄罗斯出口石油赚取了大量外汇，经济形势一片大好。俄罗斯的食品尤其有吸引力，代表物就是产自黑海的白桦茸，品质全世界第一；另外，高级巧克力的销量也很好。”

“原来如此……”

仓岛若无其事地观察了一下公司内部。虽然空间狭小，却充分利用，在室内并不感觉拘束，可能是因为没有隔断，完全敞开的缘故吧。每张桌上都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员工普遍很年轻。

仓岛询问是否有彼得斯基行程表的复印件，末永回答说有。

“如果能给我复印一份就太感谢了……”

“没问题。不过，这份行程表是随便写的，未定的地方写的是观光……”

估计也是这样。外务省不可能一一检查行程。简而言之，只要材料齐全就行了。

仓岛没理由怀疑末永，不过身为警察的他必须去查证。

“能见社长吗？”

听到仓岛的问话，末永并没有不耐烦，他走到旁边的桌上打内线电话询问社长的安排。

“社长说可以抽出十分钟……”

“足够了。”

拿到行程表的复印件后，仓岛被带到四楼。虽说是社长室，也不过是一块隔开的空间，里面只放得下一张桌子和一个书架。

桌上放着电话和电脑，看来这就是社长的办公桌。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站了起来，和末永一样没有打领带。如果不是脸上的络腮胡，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十多岁。

他远比仓岛想象的年轻。听说他白手起家，就以为是个更有气派的人——先入为主果然要不得。

“请坐。”

办公桌四周摆了一圈橘黄色皮沙发，仓岛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