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元站起身。

在男服务生的引导下，明星美希走了进来，用毫不胆怯的目光直视着李春元。

“どうも、どうも。”（谢谢！谢谢！）

李春元帮着美希脱下短大衣。“どうも”这个词真是一个很方便的日语词汇，当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时，说“どうも”肯定是没错的。

“你应该不讨厌中国菜吧？”李春元说。

“韩国菜也可以。”美希答道。

美希坐在了圆桌的对面，态度冷淡地说。她把手提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李春元无奈之下也坐了下来。

这是个很狭小的单间，完全不可能并排坐下。不用着急，还有的是时间。

“因为我觉得女性好像不太喜欢韩国菜……”李春元说。

“没有那回事。”美希说。

“那么，下次……”李春元说。

这种如同无聊电视剧里的对白似的一问一答，让李春元感到很扫兴。为了消磨时间，本来已经擦过手的毛巾又被拿起来擦了一次——起码他暂时没有要进行下次约会的打算。

“这个店的北京烤鸭是他们的招牌菜，不是什么大餐呀。”李说。

“另外还有大象的鼻子、蚊子的眼睛什么的吧。”美希说。

“啊，这个嘛，好像有熊掌之类的。蚊子的眼睛——是什么呀？”李春元问。

“据说是比鱼子酱还要美味的一种东西，我也没吃过。”

“怎么弄到的？蚊子的眼睛，是用小镊子什么的吗？”

“到蝙蝠洞里收集它们的粪。”

“粪？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个‘粪’吗？”

“对。把它溶在水里，用绢过滤一下。蝙蝠总吃蚊子，但蚊子的眼睛不能被消化掉，就残留在了它的体内。”

“这还真是需要费一番工夫呢！”

“所以价格很高啊。”美希说。

服务生端来了酒和凉菜。

两人隔着圆桌举起酒杯。

“话说回来，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美希没动筷子，问道。

李春元伸手夹着凉菜。

“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呀，那么性急！在我们国家，吃饭的礼节是要选择一个轻松愉快的话题。”李春元说。

“那真是遗憾了，我的工作要求我吃饭要快、只说必要的话——这是我的礼节。”

“这是日本人的坏毛病呀。这样不利于互相了解，最重要的是对身体也不好。”

“我觉得我们这种交易关系既没必要知道对方的性格，也跟健康问题没什么关系。”

李春元嚼着海蜇皮，就着酒一起咽了下去，暗中观察美希的穿着。一件毫无时尚气息可言的、芥末黄色的西服，配一件驼色的罩衫，虽说身材还不错，但这身装束真是完全掩住了她的风采。

在一道道菜端上来的过程中，李春元说着他们国家的事情，想以此来引起美希的兴趣。但美希只是随声附和一下，丝毫没有深聊的意思，态度就如同在听无聊的收音机广播，也不怎么吃菜。

从见美希的第一面开始，李春元就被她那斯文的脸所吸引了。一直以来他都很喜欢知性女子，而美希正是这一类型。实际上没必要很有知识，像美希这样头脑很聪明就可以了。他甚至想，如果能让这个女人躺到自己的床上，看着她那张痛苦又夹杂着喜悦的扭曲的脸，即使叛变到北边都值了。

李春元说了阵闲话后，又回到原来那个主题上。

“你刚刚用了一个词叫‘交易’，那就是互惠互利的意思吧，是不是？”

“当然。”美希答道。

出乎他的意料，美希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

虽然他有点儿吃惊，但还是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给你提供信息，然后你补偿给我点儿什么的意思吧。”

“给你补偿的不是我，是警视厅公安部外事二课，你千万别搞错了。”

“哦！那公安部能给我补偿什么呢？”

“日本国内的非正式搜查权。”

李春元笑了起来。为了让美希更好地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故意慢慢地笑着，但是美希的表情还是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