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要说声多谢招待。钱放在桌子上。”斯金对着我微笑着，“小费也含在里面了。别被庞收走了哦，佳奈子。”

斯金扬起一只手，走出了厨房。

看到庞贝罗按下店门开关，我慌慌张张追着斯金跑了出去。

他走到了门外，听到我的脚步声，又回过头来。

“佳奈子，庞是正确的。我只配吃那样的蛋奶酥。”

斯金补上一句“赶快把门修修吧”便捂着耳朵拾级而上。

—他看起来非常寂寞。

目送斯金离开后，老人自我介绍说是“教授”，少年正如刚才庞贝罗称呼的，是“基德”。

教授点了爱沙尼亚[ 爱沙尼亚独立（1918—1940）期间，酒类专卖局出售过196度的马铃薯酒精。按美国的算法，标准酒精度是以一种酒在15.6度条件下单位体积中实际所含酒精的百分数×2而算出的。因此，纯粹的或无水酒精的标准酒精度为200度。

]加冰后满意地点点头，基德指着菜单上的香蕉巧克力圣代。

“我们刚做完一件工作。”

教授一边对基德笑着一边心满意足地用毛巾擦了擦手。热气蒸腾的白毛巾沾上了红色的污迹。

“嗯，是啊。”

也许是我多心，基德看起来脸色苍白。

我把订餐票插在吧台的收银机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人就像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祖孙俩。基德是十岁上下的少年，教授六十多快七十岁，一幅家境富裕、不为生计担忧悠闲自在的爷孙图。随处可见的两个人。

“有2B铅笔和素描纸吗？”基德突然开口问道。

“收银台下面有他的绘图册和笔盒。拿给他。”庞贝罗咂了一下舌，灵巧地切好香蕉，倒进装有燕麦片和冰激凌的玻璃杯，在上面放上裹有坚果的巧克力软糖，然后浇上浓稠的巧克力。

我很快就找到了绘图册和笔盒。

“谢谢。”

基德兴致勃勃地翻开绘图册。一瞬间我倒抽一口冷气。基德为了寻找空白页面而翻过的纸面上，画着出自天才手笔的精致得难以置信的画。手表、握紧的拳头、庞贝罗、勺子和吃到一半的甜点……专业画家全力以赴、笔触强劲的写生画一幅幅展现在我眼前。

“好厉害。”

“不许看。”基德用身体挡住绘图册。

叮—吧台上响起了硬邦邦的铃声。

我把老式酒杯和圣代杯拿来放在两人面前。

基德兀自盯着我，防止我偷看。

“我不看。”

我回到吧台一端，用手轻轻撑住脸，装作在等庞贝罗的指示。实际上，在迎接教授之时，我就已经觉得身体沉重且疲惫不堪。有人在远处喊我……能不能别管我了啊！鼻子里一阵炙痛，我大吃一惊，跳了起来，只见布洛正看着我。

“什么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慢了半拍。看到庞贝罗拿着小瓶站在布洛身后，我才发觉自己坐在地板上。

“你突然昏倒了。像根木头一样直直栽了下去。”

“发出咣的好大一声，跟除夕钟声一样。脑袋没事吧？”

胡须男紧跟着布洛说道。

我伸手摸摸头，确实有地方会痛并且肿了起来。

“到里面去躺会儿。”

“可是……”

“半吊子的服务派不上用场。而且我没说要你休息。只是给你点时间让你恢复。”

“是。”

我搀着布洛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教授的杯子已经空了，我去撤下杯子。

“抱歉啊。”

教授带着醉意，点了点头。

基德一边吃着圣代一边画画……但他看我一接近就合上画册。我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圈一圈绕成螺旋形的铁块。拿起来一看，是把弯成弹簧状的甜点勺。

“这是什么？”

基德抬起头：“不知道。弯掉了。”

“快点。”

在庞贝罗的呵斥下，我把那东西放进围裙口袋里，把玻璃杯放在托盘上回到了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