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的流放者
我们在俄罗斯的边境上滞留了7个小时,才把车开进外贝加尔斯克。俄罗斯迎接我们的是渐浓的夜色和逐渐降低的气温,“大切”上的温度计显示,车外的气温从12℃降到了8℃、5℃。深夜时分,我们在达拉孙城外的一个小镇子上加油,有两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坐在加油站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闪电之中有细细的雨丝落下,她们的面前有一个小塑料桶,装着满满的蓝莓。车队里的河南老王打算买10卢布的蓝莓,比划了半天,我们才明白,这桶蓝莓250卢布,要买就买一桶。
加油站的加油管子太粗,欧兰德油箱的进油口又太细,更为麻烦的是,油泵不能自动加满,只能自己估算要加多少升油。我们的6号车要加40升,但估计至少有10升因为管子不对口而流到了地上。俄罗斯向导安慰我们:“别着急,这里比较落后,明天的路上,我们就能找到尤科斯的加油站,那里很先进。”
北京时间夜里12点,当地时间凌晨2点,我们到达了赤塔的住地。宾馆里居然为我们留着饭菜,还有脱衣舞表演,有个汉子领着个矮胖的妓女,挨个儿敲我们的房门,用生硬的中文询问:“姑娘,要不要?”
大约100年前,有个俄罗斯作家在意大利旅行,他说,“在一个有丰富历史和贫乏现状的国度旅行,就如同下但丁的地狱。”但在俄罗斯头两天的行程的确证实我的预感是对的—在西伯利亚不会很舒服。
但是路途上的壮美景色会让你觉得,一切食宿上的不适都不算什么。我们在俄罗斯境内跨过的第一条大河是额尔古纳河,我们开出500公里还没有到达当年的尼布楚。那些山林、河流,那些遍布着苜蓿、杂草、野菊花的丘陵也许并不能带来多少GDP,但我真希望它还是属于我们的地方,辽阔的疆域本身就有一种美感。
统治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需要什么?我们在俄罗斯的第二站是乌兰乌德(Ulan-ude),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的首府,这里的城市广场上树立着世界上最大的列宁头像,步行几分钟,又看到一个蒙古少女的塑像。前苏联时期,布里亚特的文化与语言几乎被废止,克格勃装扮着喇嘛以应付喇嘛庙对公众开放的任务,显示前苏联的宗教宽容政策。1988年,外国游客才获准进入布里亚特共和国。
8月29日,我们从乌兰乌德直接开到贝加尔湖边的一个度假村,行程166公里。这是整个旅程中行车距离最短的一天。贝加尔就像一片大海,诗人大仙在湖边,朗诵法国诗人弗朗西斯·雅姆的悲歌:
洗好你的身体,
颤抖着穿上凉鞋前来。
离开辛酸的世界,
来到我的静思堂,
那儿听得到薄荷下活水的流动,
白色太阳已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