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看的第一场冰球比赛就迟到了,赶到雷鸟体育场时,捷克队已经2∶0领先拉脱维亚,全场的观众都在为拉脱维亚加油。现场看冰球的好处之一是,终于可以看见球在哪儿了,电视转播中冰球的移动速度过快,总找不到球在哪里。另一个好处是球员撞击护板的声音更清晰。第二天看美国队和瑞士的比赛,发现另一个美妙之处,那就是全场观众都会大喊 “Hockey”,呐喊声和场上快速的攻防变换让这项运动极富感染力。
在因斯布鲁克,我曾经在扎哈·哈迪德设计的跳台上吃过一顿饭,这个奥运跳台如今还经常举办世界杯分站赛,跳台在高山之巅,森林环绕,从上面可以俯瞰因斯布鲁克全城,跳台正对着的是城里的一片墓地,西洋人把风光秀美的地方留给先人,但当时我的视觉体验很糟糕,好像从这个跳台跳下去就直接奔向墓地似的。从统计数字来看,冰雪项目发生死亡事件的概率更高,高山滑雪项目中频繁发生的跌倒在Skicross和SnowboardCross中都很常见,在过去的5年间,有两名参加Snowboard Cross世界杯比赛的选手丧命。格鲁吉亚选手赛前训练时发生死亡事故的项目是雪橇LUGE,事故发生之后,去世运动员的家人质疑组委会的赛道设计,组委会不得不把比赛难度降低,德国选手因此抱怨说:“这还叫什么比赛,这是小孩子滑滑梯!”
雪上项目是在惠斯勒举行,这里常住人口有一万,滑雪季节的接待能力是5万人以上。缆车不停地把滑雪爱好者送到山上,这里是在举办奥运会,但并不妨碍你看完一场比赛之后接着在奥运赛场旁的雪道上滑雪。雪地摩托、狗拉雪橇这样的娱乐项目也照常。街道上的商店、酒吧、餐厅都人头攒动,惠斯勒山和黑梳山上一共有100多条雪道,足够你玩上一礼拜。饭店里就住着奥运选手,从餐桌旁边就可能走过一个瑞典或者俄罗斯的滑雪高手,我要看的是冬季两项Biathlon的4×7.5公里接力,冬季两项一共10块金牌,所谓两项是指滑雪和射击。这项运动很好理解,它起源于狩猎,选手身背步枪,穿行于林海雪原。
到达赛场要从停车场步行30分钟,这条上山的路走下来就够累的,天上飘着雨夹雪,脚下是冰、水、雪的混合,观众大多穿着比较专业的滑雪服和防水靴子,观众席就是一排排条凳,坐在上面很快就浑身湿漉漉的。现场的加拿大人和美国人较少,绝大多数的旗帜是挪威、俄罗斯、瑞士和奥地利,观众席正对着射击的靶位,选手从视野内滑出去之后,只能看大屏幕来了解他们在越野赛道上的状况。现场解说员转播起来如评论足球一样令人兴奋,射击靶位上的目标清晰可见,运动员每射中一枪,黑色标靶就消失一个,观众席就出现一声呐喊,枪声和呐喊声在山谷中回响。我在电视上看过多次冬季两项和越野滑雪的比赛,搞不清楚它们为什么分别有追逐、竞速、个人出发、集体出发等多种比赛形式,见到森林中的赛道才明白,这种天然环境很难说给每个选手绝对公平的机会,多种比赛方式各有各的学问。漫天飞舞的雪花让人本能地兴奋起来,这是一种对大自然的亲近之感。要知道,当这2000名观众散去之后,这里就不是赛场,而是一片森林、一片大雪中寂静的原野。最终,我有幸看到了挪威队获得冠军,在我前面一对挪威老夫妻幸福地亲吻起来。记住,在历届冬奥会中获得金牌最多的国家可不是加拿大和美国,而是挪威。越野滑雪、冬季两项(射击与滑雪)、北欧两项(跳台与滑雪)都起源于北欧地区,男子比赛赛场的海拔一般在900米-1200米之间,女子比赛在600米~900米之间。采访过多届冬奥会的美国记者RonJudd说,越野及冬季两项选手的身体能力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因为不像马拉松或短跑,滑雪要求四肢并用,上肢力量和下肢力量都重要,心肺功能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Ron Judd介绍说,北美在越野滑雪项目上并不擅长,与高山滑雪不同,越野选手的训练时间更长,而美国体育建立在学校体育的基础之上,很难想象一帮学生要完成一次50公里的越野比赛,“另外,美国人并不喜欢艰苦训练,30公里越野和50公里越野滑雪并不只是累,那是一种身体和心灵的煎熬。观众们花钱看比赛,可不是想看运动员受苦受煎熬。”美国选手BillKoch曾经在1976年赢得过一块越野滑雪的金牌,他说,完成一次50公里的训练和比赛,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艺术方式,如同荷兰人会举办125英里的长距离滑冰比赛一样,北欧人热衷于长距离滑雪,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禅宗运动。
冬季两项4×7.5公里接力在一个半小时之内结束了,现场的兴奋感还没有被湿透的外衣完全抵消,陪我看完比赛的导游说他很兴奋,工作完了就可以去滑雪。这个小伙子出生在瑞士,现在温哥华工作,经常到惠斯勒山来滑雪。他很幸运,瑞士和加拿大都有足够的地方让他滑雪,我们看到两个观众挥舞着巴西国旗在雪地上合影—“哈,这可不是足球比赛!”“但愿全世界都变冷,让巴西也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