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葵呢?他为什么没有多想想,还是他别无选择。
米香说让我沿着公路一直向西开,她和葵坐在后排的位子上,副驾驶上是树北,一言不发的神情总让我不禁想起麦子,他喜欢那个可以看清眼前风景的位置,也喜欢在路上选择沉默,去思考他的故事。这样算上麦子的话,车上一共有5个人。新修的路很平,如果就这样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开出麦城,驶向丰都。
“转弯。”
我从后视镜里看看刚刚路过的岔口,慢慢地踩下刹车,好在是周围偏僻得很,没有什么过往的车辆,把车头掉转过去。我确定我是看到了一片连绵的山脉,但在我的记忆中这里从前空旷得很,用高倍数的望远镜甚至还能看到城市,而此时,除了山,我什么都看不到。它凶狠地隔在我的面前,挡住远望的视线。
“葵,你记得这儿从前有山么?”
她抬起埋在麦子身体上的脑袋,透过车窗看了看,然后对我点了点头。
原来是我记错了,但那记忆很强烈地粘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我和麦子曾经来过这里,也是冬季,在马路边上看见过不守交通规则而被压扁了的刺猬,然后在农田里收集了麦秸和玉米秆,点起火,他还指着远处模糊的城市缩影说,你看,房子和天融在一起都变成了蓝色。
我找了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米香下来给她的助手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扶好葵,让她抱着“麦子”慢慢地挪下车。
不多一会儿,就有看似公墓管理员的老伯迎了出来。
“米小姐您好,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他看到葵手里的骨灰盒,接着说,“现在就要下葬吗?”
“嗯。带我们过去吧。”
如此性急的顾客,可能从未见过吧?在我参加过不多的几次葬礼中,下葬总是很关键的一环,有许许多多流传下来的做法,还要选日子,就好像是结婚一样。而麦子的死亡、告别、埋葬,都集中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像是他匆匆忙忙的一生般,没什么闲暇。
这片墓地的环境很好,但沉睡于此的灵魂却不是很多,有几处还没有修好。我们尾随着老伯慢慢地走向山脚,忽然看见了青石板的小路,老伯停下来,像是古代城堡的管家一样,邀我们上去。
“半山腰上的7号位置,相对其他地方要安静许多,面向着公路,却也不会寂寞。”
“葵。满意吗?”米香指了指小路左手边孤零零的那个墓穴说道。
“嗯,我想他会喜欢的。”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反射了耀眼的光芒,再次狠狠地刺伤我。
“那么,开始吧。”树北开口了,这是他一路上所说的第一句话。
老伯看了看我们,然后就叫来了几个衣着得体的工作人员,从葵手中请出“麦子”,将他安安稳稳地放下去,再用铁锹铲了土,将他埋起来。安放好墓碑,我能感觉到,这次,麦子是真的离我们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