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道:“想来也该是不好的,有人自己有了孩子没那个命生下来,心中不舒坦也是应该的。”
“风水轮流转,我不舒坦,似乎妹妹也并不快活。”朝颜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了,姿态倨傲,“宫里喜事连连,这个有孕,那个怀胎的。皇上也没空来你的椒房殿走动,连你这胎,也没得先前金贵了不是。”
朝歌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再不金贵,他往后也是皇上嫡子,将来的东宫太子。”
“呵!”朝颜轻笑:“是龙是凤,还没个定数呢,妹妹现在可别急着替这孩子将来命数下定论。”
“姐姐的好意我这做娘的,便替腹中孩儿领了——”朝歌话中藏讥,“反正姐姐这幅身子,永远也不可能有为人之母的那一天了……哦?”
一语击中朝颜的痛处,她面上冷然,唇角犹自挂着笑,“罢了,倒是头回听说,送个贺礼也能遭人厌烦的。”
朝歌抬眼懒懒看她:“本宫厌不厌,姐姐也得看自己心诚不诚。”
“我的心自然是诚的,怕只怕妹妹你,受不起。”朝颜若无其事地拉住她手腕,状似亲密地话别:“那妹妹便好生将养,仔细奴才们伺候不周,一个不留神,就是一尸两命。”
言罢,领着随从宫人扬长而去。朝歌被她气得不轻,一阵咬牙切齿地低骂。
前来每日例诊请脉的御医早在屏风恭身外侯着,姜氏朝宫女递了眼色,又亲自放下凤榻前的两重锦帘,朝歌从帐里缓缓伸过手来,御医这才上前,在帘外绣墩上坐了,伸手搭上那截皓白腕臂,凝神细诊。
屏风外有人影一闪,朝颜身边的小宫女串珠匆匆折回,上前捡起榻前地上一条丝帕,怯生生地道:“我们娘娘走得急,帕子落这里了,奴婢回来取走。”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滚出去!”姜氏剜她一眼,不耐地打发走她。
朝颜从椒房殿出来,还未走得几步,串珠就拿着她的帕子从身后赶来,朝颜问她:“你瞧清楚了?”
串珠点头,上前朝她一番附耳。朝颜听了心中终于定下,只从袖中取了个精致小巧的银盒,盒里的艳红胭脂早在不经意间,在她指尖留下极淡极淡的一层绯色。
自负娇纵如朝歌,被逼急了,竟也有这样的胆子。她从小就喜欢豪赌,从小就喜欢不计后果搏上一回。任她千般运筹,万般帷幄,可上得山多,也终会遇虎。
再过几日就是杨太后寿辰,夜飒早放出话,到时候会在建章宫设宴庆贺,朝歌过了太后寿辰,才能启程出宫去清漪圆行宫静养。
这一回,才真真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