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诊完脉,照例叮嘱几句禁忌,开了药才告退。
朝歌从帐子里问:“刚刚是谁在外面说话?”
姜氏道:“是她身边的丫头折回来拾帕子。”
说者无意,听者留心,朝歌蹙了眉暗自思量,垂下目光就赫然瞧见自己浅蓝色袖口一抹极淡的胭脂痕迹。
今日朝颜的忽然到访,还专挑御医每日例诊的时辰,她离去时状似亲热地拉了一下自己手腕,袖口莫名出现的胭脂痕,去而复返的宫女……一瞬间,朝歌猛地明白过来,抬手就将帐子掀开,厉声朝姜氏道:“你怎么随便就让她的人进来了!”
帐帘后宽大的凤榻上,除了朝歌盛怒的面孔,还闪过瑟缩在凤榻角落里陌生女子的衣角,姜氏慌忙将帘子一把扯过来牢牢遮住,目光往门口一扫,确定无人后才低斥朝歌道:“你疯了!让人瞧见怎么办!”
朝歌又急又怒,“娘,你坏我大事了!”
“放心,她不会瞧见的。”姜氏不明就里。
朝歌一时跟她解释不清,尚不及开口,就听外面宫女道:“国丈大人进宫来看娘娘了!”
一听楚仲宣来了,朝歌愈发惊恐万分,当下顾不得太多,压低声音朝姜氏吩咐:“来不及了,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先动手,马上吩咐人替我准备破血破气的药,药性越重越好!”
姜氏一时不明白她的用意,只顾着答应,朝歌迅速整理好衣裳下榻,强自镇定神色,姜氏匆忙将帘子遮严实了,扶着她齐齐步出内室。
两日后,杨太后寿辰。
杨太后常年吃斋礼佛,一再嘱托寿宴不可奢侈耗费,只在建章宫摆了戏台,皇亲贵胄,后妃命妇齐齐前来贺寿。
杨太后本还与身边的夜飒母子二人说着话,朝颜微垂下脸,收敛起倨傲神采,向杨太后贺寿道安,杨太后神色有些不自在,很快又恢复端庄姿态,摆手微笑道:“这些个虚礼就免了,既来了,就坐下一道听戏吧。”
见夜飒正看着自己,目光阴晴不定,朝颜极快地转过脸,不远处的茉岚含笑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她这才去茉岚身边落了座。
台上戏子唱得热闹,朝颜的目光注目于台上,若有所思。茉岚捧着茶杯,低声道:“皇后娘娘刚刚派人传话,今日身体不适,会迟些来。”
朝颜低头微笑:“仗着身孕恃宠而骄也无可厚非,可用错了道,那就是自掘坟墓。”
茉岚道:“若当真用错了道,娘娘也会适时推波助澜一回不是?”
朝颜侧目看她,“推自是要推。婕妤可要清楚,等会这劲儿该怎么往一处使。”
“臣妾自然愿意与娘娘向一处使劲了。”茉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朝颜摇头笑起来,目光与不远处的夜飒遥遥相接,“真正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人,马上就要粉墨登场了。”
戏台上敲锣打鼓唱得正欢,外面忽地急急赶来椒房殿的内侍,进门就跪地呼道:“皇上,太后,不好了,皇后娘娘见红了!”
一语毕,满堂皆惊。
这边戏还未开唱,那边生旦净末丑就已率先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