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想好到底接不接这个案子。他知道就算接了这个案子,也丝毫不能改变现在事务所的窘境。他会从公设辩护律师的项目基金里领取很少的酬劳,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能否相信沃尔特斯。
从这次谈话中,雷吉直觉上感到沃尔特斯确实是无辜的。可是他要作决定,就需要比直觉更多一些的东西来支持——虽然他知道,作为一个刑事辩护律师,他心里不该想太多这些虚幻的东西。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体系是怎样运作的:出庭辩护律师并不是法官,也不是陪审团,没有必要一定得从心底里相信被告的清白。律师只要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被告确实有罪,别的都无所谓了。如果大家都不认可这个运作体制,任何律师都不会为被告出庭辩护了。
可是几年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雷吉帮助了坏人逍遥法外。
他必须确定客户是清白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帮助沃尔特斯辩护,就是在维护雷吉家族的声誉。唯一的问题是他能否相信沃尔特斯这个人。
现在出租车行驶到了泰晤士河堤,再有几分钟他就可以回到律师事务所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决定了。
这时候他心里还想着别的事。
他掏出手机给劳拉打电话。
劳拉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略带倦意,可又并不是刚从沉睡中苏醒的那种语调,而是一种轻松懒散的语调,就像是午后在阴凉里小憩了片刻。
“雷吉,”她说,“你给我打电话,真是太意外了。”
在他记忆里,劳拉用这种腔调说话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一丝不挂的,也就是说没有全裸罢了。
“你在哪里?”雷吉问。
“我当然在普吉岛了。你知道的呀。”
雷吉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对于劳拉在哪里,在做什么,自己不该详细深究下去。
“是的,”雷吉说,“事情都还顺利吧?你喜欢那里的沙茶烤肉吗?是不是上面抹了许多花生酱?你的日程计划都顺利吧?”
“吃了一点沙茶烤肉,我很喜欢。我们整天打猎,一直到下午 4点,然后我就抹上50号的防晒霜,戴上最宽沿的帽子,还有葡萄柚那么大的太阳镜,坐在一张太阳伞底下假装在晒太阳。这很有意思,我反倒比以前更白了。你知道的,我讨厌让太阳晒黑。”
“你当然不想晒得太厉害。”
“嗯,我当然不想..”她顿了一下,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原来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个。”
“什么?”
“你看了《太阳报》。”
“没看啊,这周的报纸上有什么好玩的?”
“你肯定看过了,雷吉,别撒谎。我听出来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