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并不太担心现在中国经济的泡沫现象。为什么呢？因为就算现在中国经济泡沫破灭会对经济造成一定的影响，中国经济也会马上恢复，这是因为中国经济还没有完全成熟，还基本处于日本在20世纪60年代至20世纪70年代初所在的阶段，中国目前的国民人均收入刚达到4000美元。实际上我觉得已经达到5000美元左右，因为现在中国的生活水平太高了。所以说现在的中国就像20世纪70年代的日本。此外，中国还有很大的贫富差距。虽然说贫富差距是很大的问题，但是经济成熟了的话这种差距就会被修正，同时国民的劳动热情也会衰退，因为人们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经济正是这种成熟的经济，人们都满足于现状，劳动热情就减退了。但是日本在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并不是那样。现在，中国的富人还只是分布在沿海地区，而在内陆地区还有很多人为了孩子的学费，或者是为了住宅而怀有拼命努力工作的热情。所以说现在的中国还没有到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那样的程度。这种贫富差距会成为经济成长的动力。

中国的收入水平有待提高，另外产业结构也有待调整。目前中国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相当于20世纪50年代的日本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变化，中国经济还有很大的成长余地，有那么多人还在从事农业，农业生产水平也还很低，这说明还有很大的余地可以进行产业结构调整。

总体而言，中国经济目前的泡沫和日本经济高度成长时期[日本经济高度成长时期以1954年的“神武景气”为起点，以1973年的第一次石油危机为终点。这一时期先后包括“神武景气”（1954—1957）、“岩户景气”（1958—1961）、“奥林匹克景气”（1962—1964）以及“伊奘诺景气”（1965—1970）。

]的泡沫是同样的。

问：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您的观点，就是说现在中国经济是有泡沫的，而且泡沫是会破灭的？

答：虽然泡沫会破灭但是影响不会很大。金融机关的放贷如果都流向了房地产领域，比如说房地产业、建筑业，还有住房贷款，那么泡沫破灭造成的后果会比较严重。日本银行当年借给地方的房地产开发企业的钱就全都缩水了。后来，大部分用于产业用地和住宅用地的贷款都成了不良资产，成为了中央银行的负担，到现在日本也还没有恢复。这种情况在中国也同样可能会出现。

但是，正如刚才所说，中国的产业结构还有很大的调整余地，所以即便中国出现了与日本类似的情况也还有很大的挽回余地，但也不是说中国目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中国给我的感觉就像是40多年前的日本。虽然泡沫刚破灭时大家都很痛苦，但是之后还是要继续努力才能使经济恢复。中国国民目前还有提高收入水平的热情，而且中国的农村人口还有很多。

问：中国的问题可能是，劳动收入在国内生产总值（GDP）中所占的比例太低，也就是说劳动分配率很低，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答：如果不解决劳动分配率过低的问题，就没办法将以出口为主的经济转变成依靠内需的经济。所以说依靠泡沫经济产生的收入增加来带动个人消费水平的提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使经济变强，只能靠增加中间层的比例，那样才不会造成政治上的不安，所以如何加大中间层的比例才是中国当前面临的问题。农民工进城打工，他们的下一代就会留在城市里，不会回去了。所以要解决这些人的住房问题就不能回到农村去解决了，而是要满足他们在城市里的住房需求，以后这些人结婚了，还要解决其后代上学的问题。此外，他们的收入水平也得跟上都市地区的消费水平。

另一方面，在中国的发展过程中，那些在中国投资的外国企业是带动中国经济发展到今天这种水平的主要力量，那么，这些外国企业能不能承受得了劳动分配率的增长就成为关键问题。简而言之，就是如何在保持国际竞争力的同时提高劳动分配率。

中国经济令我感到乐观的地方在于它还会成长，还有不确定性，刚才说的那些外国企业也不会轻易撤走，因为在中国还有很多相对落后的地区，这些地区都想发展，都有成长的潜在可能性，如果企业去这些地方发展的话就可以降低劳动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