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岛洪亮的嗓音在心中回响。
笃姬暗暗称奇,不知她怎能如此自信。
奇异的面容下发出威风凛凛的话语,气势逼人。
几岛体格健壮,关节隆起,据说舞得一手长刀,简直与古代武士无异。
后来,笃姬听闻嫁入近卫家的郁姬英年早逝,忍不住想:早知如此,就该反问几岛,这瘤子若是福相,为何无法阻止郁姬的早逝?然而当时的笃姬毫无余力,早就吓丢了魂儿,只得直愣愣盯着几岛的额头。
那时本家的女中给笃姬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何大家的嗓门如此之大?广川也好,几岛也罢,都是中气十足,从不说“这”、“哎呀”那样的感叹词,总是一锤定音,几同男子无异。
她们绝非容易交心的角色,充满威严,笃姬甚至能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一种威胁,令人胆战心惊。
几岛长途跋涉来到城中,今日就先问个安,笃姬将从明日起接受几岛的教育。
阿幸夫人的担忧成了真。当晚,笃姬也觉得自己被敌人包围,累得精疲力竭。她天性坚强,在今和泉家时从不抱怨一句。可是周围的人变了,现在那些女中仿佛正在暗处坏心眼地等待笃姬叫苦。想到这儿,笃姬不得不自我鞭策,不想如此委靡不振下去。
次日来到房间的几岛,在心存恐惧的笃姬眼中看来,仿佛大战将至的战士一般斗志昂扬。
几岛与笃姬如同平时授课一般相对而坐,互相行了一礼。之后,几岛开口问道:“敢问养育公主大人的老女姓甚名谁?出身何处?”
笃姬感觉遮住过去的幔帐突然被人掀起,这才理解了菊本选择自尽的理由。
身份卑微的下士之女-即便照实说,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可一想到几岛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出身,笃姬心想还是不要随意道出实情的好。况且,菊本是为了去除臣籍而自尽的。想到这儿,笃姬无法轻易道出菊本的姓名,毕竟她已不是自己的家臣了。
笃姬思索片刻,答道:“一位老女自幼抚养我长大,勤勤恳恳,但由于种种原因,我不便透露她的姓名。”
几岛说:“哦?此话怎讲?养育小姐责任重大。作为几岛的前辈,能将公主大人培养得如此出色,几岛只想打听打听她的名讳罢了。”那口气就好像在斥责笃姬一般。
“由于种种原因,不便多言。”
笃姬拒不接受,几岛则死缠烂打。
“公主大人,几岛将如影随形,伺候公主大人的日常起居。公主大人若有所隐瞒,便是不信任几岛的证明。”
“那我倒要问问,”笃姬也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你为何咬住不放?把理由说来听听。”
“实不相瞒,”几岛凑近说道,“奴婢斗胆谏言。公主大人说话时,带有平民的萨摩口音。几岛猜测,这定是受到了养育公主大人的老女的影响。他日公主移驾东京之时,若是用萨摩口音发号施令,便无法震慑家仆。”
听到这话,笃姬立刻想起昨日起身出恭时,下头有不少女中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