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蜷缩着身子，恨不得立刻发生十级地震，震出个裂缝，把自己掩埋进地下。

苏亚妈妈在不大的空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站回周冲面前：“周冲，怎么回事？”

周冲简明扼要避重就轻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亚妈妈大为光火，当下拿起手机拨给苏亚。苏亚刚开完庭回到办公室，正在核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数目。她拿起电话，就听到妈妈用五十几年蓄积的能量发出的怒吼：“亚亚，你赶快给我回来！”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苏亚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家赶。一进门，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炮仗点燃后刺鼻的火药味。周冲站在床边，背靠着桌子，脑袋跟脖子呈直角垂立。妈妈怒气冲冲侧坐在床上，满脸愠色。

苏亚胆战心惊地走进去，怯生生叫了一声“妈”。苏亚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怎么回事？你是被他们家驱逐出境了吗？”

苏亚的胳膊像被铁环钩住，生疼生疼。她大叫：“哎呀，妈，你轻点，弄痛我了！”

苏亚妈放松一点，但仍没有丧失对她的控制：“快说，怎么回事？我倒要听听你跟周冲的话对不对得上，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骗我。”

苏亚看了一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周冲，对妈妈讲了一下她的版本。看来妈妈已经听过周冲那一版，不知自己这一再版，是否能跟周冲的一字不差。

昨日两人惊慌失措，恰恰忘了这一重要事项--串供。然而苏亚没有料到的是，她和周冲不约而同略去了所有矛盾的本源--性事。

苏亚讲完，苏亚妈的脸就像那冬日的地面，被寒风掠过再焊上数层洌冰。

屋外呼呼的大风，肆无忌惮地撕扯万物。苏亚仿佛听到树杈上那窝乌鸦无助的凄鸣。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三个人面色沉重，各向而站。

大风势不可挡的侵袭过后，渐渐丧失了征服欲，放缓了脚步。苏亚妈拉着苏亚坐下，把她的头放进自己怀里，轻轻地说：“亚亚，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呢？你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受人欺负不能不告诉爸妈，爸妈是你永远的靠山啊。”声音里是一种无法掩饰的难过。苏亚一瞬间就泪眼滂沱，孩子在妈妈的面前总是难掩痛苦。

苏亚先是小声啜泣，接着大声呜咽，最后是号啕大哭，边哭边叫妈。妈妈搂着苏亚恨恨地说：“亚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们会给你撑腰的。”

周冲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母女二人抱作一团。

苏亚的哭声渐渐平息，妈妈抚着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看来妈妈这次出差真的是不虚此行，既可以公干，又可以给我闺女做主，我不会放任我的女儿被别人这么欺负。什么东西！”

苏亚妈妈站起来，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周冲，你爸妈现在在家吗？”周冲想说点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响，他干咳几声，小声说：“不在，他们去疗养院了。”

苏亚妈的声音不再压制：“疗养院？他们居然有心情去疗养院？真是杀死人不用偿命，心情好得很啊。你，你，你，你赶快给他们打电话，说我要见他们。”苏亚妈妈的手指在周冲身上指指戳戳，微微颤抖。

周冲低眉顺眼拿起手机躲到阳台上，悄悄给母亲打电话：“妈，苏亚妈妈到远都了，你跟我爸赶快回家吧。”

周冲妈妈很不乐意：“到远都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想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搞个闪电行动吗？做客不需要事先征得主人的同意吗？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周冲小声说：“她妈不是来做客的，是出差，顺便来看亚亚的。”

周冲妈妈冷冷地说：“你们等会吧，我们这就往回赶。”

周冲回到房间里，瞅着脚尖说：“我爸妈这就往家赶，我一会送你去。妈，你先别生气，先坐下，气坏了身体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