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乔印明踏着清晨还未解冻的泥土来到了柯米家。柯米正在厨房里刷锅洗碗，听到有人叫她，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出来笑道：“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你，到大屋坐吧。”她家的厨房是跟主房分开的。

乔印明笑道：“不坐了，你现在有没有空？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柯米略一沉吟，道：“那你先等会儿，我把锅刷好了就跟你出去。”

“没问题，要不要我帮你？”

柯米笑道：“不用了，这种活又不是你们男人干的！你先到大屋去坐吧。”说完就向厨房走去。

见柯米还没有走远，乔印明又追加了一句，“今天你父母没在家吗？”

“都去买年货了。”柯米头也没回的说道。

乔印明嘴角露出踏实的微笑。

柯米将厨房收拾好后，两人便沿着村里的中心路向村外走去。路两旁许多阴暗的角落里，积雪还没有消融，斑斑点点的像是点缀世界的花朵，煞是好看。

路上到处是冻硬的凹凸不平的脚印，就像搁在脚下的石子，存心戏弄着人的脚踝，颤颤巍巍的如同是走着崎岖的山路。

两人在路上并肩走了一段路后，乔印明开口问道：“柯米，那天你回来，你后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钱是彭进海偷去的，她也知道了。”柯米不想多解释的说道。

乔印明扭头盯着她问道：“那她有没有给你道歉？”

“道歉？”柯米重复了一遍，继而苦笑道，“她这两天没有对我跟柯词发脾气，已经很给我面子了。”

“你不是说你过完年就要出去吗？要不你跟我去北京吧！”乔印明话锋一转，说到此行的目的。

柯米似乎早曾考虑过这个问题，随即说道：“不了！我跟你去别人会说闲话的。我已经跟我表姐说好了，过完年就跟她去江南。”

乔印明急道：“谁会说闲话？如果你怕别人说闲话，咱们就结婚。”

柯米惊讶的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结婚？”

乔印明在这一点有点高估了自己。他一直以为柯米在家未曾相亲就是为了等他。因为在他们那里，青年男女十八九岁就开始忙着相亲谈对象了，那里的老人经常会说，女人过了二十就老了，这已成为一个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定。而柯米过完年都已经二十一了，却从未处过一个对象。他殊不知柯米没人上门提亲，都是让秦琼花在村里给她败坏了声誉，让那些媒婆不敢多这张嘴。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兴的，乔印明点头认真地说道：“对，结婚。”

柯米也曾考虑过结婚这件事，但最起码不是现在，更何况她连乔印明能不能算她的男朋友都不能确定。她虽不知道爱情的定义，但她知道她对乔印明的感情最多徘徊在爱情跟友情的边缘吧。每次他给她打电话或写信，表达对她的爱慕之情，柯米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拒绝。她怕自己后悔，一直给他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复。现在他向她提出结婚了，她才强烈地感到，跟他结婚，自己是多么的不情愿，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也许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对他根本就没有爱，她对他的好感只是内心尚存的一点感激之情罢了。特别他这次从北京回来，在社会的熏陶中，他老练了许多，让她经常会产生自己想要怀疑他所说的感觉。

柯米看着他自信的眼光，好像自己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心中有几许不快，婉言说道：“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我结婚了柯词怎么办？”

“柯词还小嘛，你总不能陪他一辈子吧？”

柯米锁了锁眉道：“我要在结婚前赚足供柯词上大学的钱。我后妈最多让他读到初中毕业就不会再让他读了。他成绩非常好，我不想把他给耽搁了。”说完，又惆怅的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被耽搁了，我不想柯词重蹈我的覆辙。”

乔印明急道：“外面的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赚的！像我在外面才拿一千多块钱一个月，除去开销，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你总该为自己想想吧。”

“我想过了，如果我不让柯词读完大学，我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如果我只顾我自己的幸福，我怎么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妈妈！”提起她的母亲，柯米的眼眶潮湿了。

乔印明见她倔强的毫无商量的余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