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都没敢提起与她分担柯词学费的话,这让柯米有些失望。虽然她并不是想要他的钱,但他既然提出跟她结婚,就该有跟她患难与共的想法吧。
柯米没有说话,两人默默无语的往前走着。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到村口的时候,乔印明便提出要回去了,免得泥土解冻了,路上没办法走。柯米挽留他在她家里吃过午饭再走,他婉言谢绝了。他表面上和颜悦色,心里却正窝着一肚子的气,怎会有心思留下来吃饭?
春节,既是一年的开始,也在总结着一年的结束,总是让人愉快地忙碌着,买年货,贴对联,张灯结彩,不厌其烦的忙活着。人们就像张罗自己的婚事那般热情着,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享受。
想着春节后就可以离开这个令她噩梦频频的家,柯米无比的欣慰。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的向往,早已成为柯米十多年来魂牵梦萦的渴望。现在梦想已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一层深深的眷恋却从心底浮出。柯词是她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疙瘩。柯词对她很依赖,在他幼小的心里,她已经完全充当了母亲的角色。
柯米的父亲并不疼爱柯词,就因为柯米的母亲是为生柯词而死的。这是她父亲心中一直想打开却怎么也打不开的死结。他关心柯词,只是出于作为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责任,而不是真正的疼爱他。这一点更加重了柯米的忧虑,但她也别无选择,秦琼花随时都可能让柯词辍学,这才是柯米最为担心的事。
明天就要随表姐南下,这种不舍的情结更使她心潮起伏。那晚,柯米把柯词叫到她的房里聊了好久,聊到伤心处,两人就相拥而泣。世上最让人伤感的对话莫过于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坐在一起倾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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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红日高悬,万里无云。热情的阳光一扫昨夜遗留下的寒冷,高傲的注视着人间的每一个角落。柯米也该启程了。她表姐昨天打电话给她,说她在县城的汽车站等她,让她下午一点之前务必赶到那里。
到县城还须得到镇上去坐车。镇上离她家不远,只有三里多路。但柯米未曾出过远门,怕误了班车,丢下了早饭碗便急急忙忙收拾出发了。
柯米父亲帮柯米提着旅行包,柯米拉着柯词的手,一家三口默默的往镇上走去。父亲很少有机会跟他们姐弟俩单独呆在一起,由于缺少沟通,姐弟俩对他陌生了许多。
就在他们快要到镇上的时候,迎面来了位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件破旧军用棉大衣。从他方向把上挂着的微型扬声器里传出的叫喊声,从那严重的山东的口音中可以得知她是收鸭毛鹅毛小辫子的。
本来是一个毫不搭界,无关紧要的人将要从身边滑过时,柯米却将她拦了下来,柯词和他父亲吃了一惊。
那妇女下车后,柯米问道:“大娘,你看我头上的辫子能值多少钱?”
柯米的头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曾剪过,又粗又长,黑黝黝的一直垂到屁股以下。收辫子的妇女眼前一亮,这样的辫子她几个月也碰不到一个。
那妇女喜滋滋的正待开口,不想柯词却抢先说道:“姐,你不能卖你的辫子,是不是后妈给你的钱不够?”他又转头对他父亲说道:“爸,你就不能多给一点钱给姐姐吗?”
他父亲没有理他,而是问柯米:“柯米,我们给你的钱是不是不够?”他边说边从身上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都掏了出来,连几块钱的硬币都没有放过,递向柯米说道,“不够你先把这点钱拿着,不要卖辫子了。”
柯米笑道:“不是的,你们给我的钱够用。我只不过是不想再留长辫子了,不方便。”
话说到这份上,父亲跟柯词也不好说什么,但父亲还是把手中的一百多块钱递给她道:“那你把这一百块钱也拿上,刚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要用很多钱。”
“不用了,爸。我这点钱真的够用。你把钱都给我了,回去了妈又要骂你了。”柯米推辞道。
柯词拉着柯米的手,劝道:“姐,没事的,你就拿上吧,万一到那边不够用就麻烦了。爸你就不要管他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