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巧呢，孙阳挥挥手，是我特意来这儿找的工作，听人说你在这一带过得还挺好，我在东莞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过来了。

好什么好，你也看到了，混了六年，老家的房子还是没钱起新的，两个孩子倒越来越会花钱。何工摇摇头，无奈地自嘲。

起新房子干嘛，还不是做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你们也真是傻，要是我，就拿了这钱去镇里租个房子，摆个卖杂货的小摊，过得舒舒服服。孙阳又不屑一顾地挥挥手。

何工笑笑，让他看那台便宜收购来的二手雪花电视，自己进屋去帮新怡择菜，俩人在阳台上两平米多的临时厨房里各司其职，倒真的像一对老夫老妻了。可惟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是把对方当大哥小妹看。

吃完了饭，孙阳又提出去镇上逛逛，他说有一个好地方，周末溜冰很便宜。何工问，是不是文化广场那边。孙阳说，你就知道个文化广场，是新都那边，有时候还有表演，专门为外来工服务的。新怡说，看不出你是个地头蛇呢。孙阳说，我都来了一年半了，这么小的镇，闭着眼也熟悉了。

三个人就一起去溜冰，是旱冰。新怡以前溜的都是真冰，体育课上的项目，就在学校的体育馆里，随便溜。新怡从不喜欢享受这个待遇，左拐右瘸、前溜后滑的，一点都不稳当踏实，一穿上溜冰鞋，新怡就觉得滞重，她不喜欢溜冰，也不理解人们为什么喜欢溜冰，她只喜欢走路，脚板脚心都着地，大步流星。

孙阳却是个老手，像一只轻捷的小鸟，在坚硬灰黑的水泥地上滑出各种动作，他的长腿在这时候显得更修长了，半长的头发也配合得很好，轻轻一甩，竟有些艺术家的味道。

见新怡笨拙地穿着溜冰鞋走走停停，孙阳从后面飞过来，一言不发地拉起她的手，直往前冲。新怡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孙阳又把手按在唇上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别紧张，跟着我就行了。新怡还是紧张，眼也不眨地盯着脚面，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力量将她往前拖，慢慢地，她就放松了，不再死盯着脚面，眼睛也敢抬起来，望着前方了，孙阳溜得真好啊，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呢。眼前的人与物，越来越快地滑过去，新怡觉得昏眩，一阵快意的昏眩，像坐过山车，也像车从山路上突然冲下，满眼满耳，都是舒畅与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