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童格罗王子不但面貌俊朗,而且生性良善,聪慧过人,深得楼兰民众敬爱,黎贝耶长老平时也表达过赞许之意,怎么会临终前突发异议。”苏曼莎纳闷,“何况册立王储乃国中大事,若有不同意见也应该向国王进言,或是和朝中重臣商量,为什么以前秘而不宣,却在弥留之际透露给一个初次见面的汉人呢。”
“通过和黎贝耶长老的短暂交谈,我对贵国的朝局多少有所了解。”方品奇缓缓道,“国王缠绵病榻,无力过问政事,两大柱石之臣又貌合神离,黎贝耶长老对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极低,像是有什么隐衷难以尽述。”
“不错,黎贝耶长老和辅国侯凯度多的政见之争由来已久,所以他宁可选择一个局外人传达自己最后的意愿。”苏曼莎道,“对了,在此之前,长老不是先对凯度多他们讲过一句话吗,是什么?”
“哦,那是用楼兰语说的,我听不懂。”
“大致发音还记得吗?”
“我试试吧,”方品奇凝神回忆,所幸时隔不久,加上他的出色的语言禀赋,得以鹦鹉学舌般地念出一串词汇。
“不要……难为……这个汉人……我的死……和他无关……”苏曼莎仔细聆听,同声翻译出来,脸色微微一变。“长老能够确信你不是凶手,莫非对自己的遭遇早有预见吗。”
“更奇怪的是,辅国侯为什么对黎贝耶长老的指示置若罔闻呢,不分皂白地将我捉拿入狱,就像急于找到一只替罪羊。”方品奇诧异道,感觉自己正卷入一场波谲云诡的争斗中。
“看来我没指望官府审案是对的,长老的死绝对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苏曼莎神情抑郁,“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查寻真凶,首先得从长老的遗言中获取线索。”
“寥寥两句话,能有什么线索呢。”方品奇不以为然。
“怎么没有,”苏曼莎说,“关于立储的倾向也许是长老遇害的祸因,而遗言中提及的地点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暗示。”
“重要的暗示?你指的是城西王陵吗……”
“嗯,”苏曼莎沉吟着,“尊贵的王室血胤在城西王陵中一脉相传,这句话耐人寻味,想必隐含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只有亲自去那里查探一番,才能揭开其中的奥秘。”
“可是,这谈何容易呢,”方品奇说,“王陵是王室成员的长眠禁地,平时必定警戒森严,不经过朝廷许可擅自闯入只怕办不到吧。”
“确实困难,”苏曼莎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说,“不过,若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人?”方品奇脱口问。
“我的老师迦乌诺长老……”苏曼莎简略介绍,迦乌诺本身贵为王族,即当今国王的幼弟,年轻时为了投身佛门,甚至放弃了应得的爵位。作为黎贝耶的传业弟子,他不仅是僧团领袖之一,也是楼兰法定的国师继任者,而且享有出入王陵的特权,目前为了筹备“浴佛礼”驻扎城外。
“你准备立即出城吗?”方品奇说。
“当然,长老沉冤未雪,片刻工夫也不能耽搁。”苏曼莎的口吻毅然决然,透出对黎贝耶的深厚情感。
“你是黎贝耶长老的女儿吗。”方品奇又问,只记得阿盖达提过她是“黎贝耶长老家里的人”,具体身份尚不得知。
“不是。”苏曼莎漠然回答,像是不愿谈及此事的样子。
想来也不是,方品奇暗忖,否则也不该口口声声称呼黎贝耶为“长老”。但又会是什么呢,难道是一位受宠的侍妾?正自猜测,苏曼莎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