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蒙学书的短句和押韵形式(2)

再见童年 作者:张倩怡


清末学制改革,学塾被废,作为学塾教科书的蒙学书也在被弃之列,传统的语文教学方法的好处亦被忽视作家包天笑小时读《千字文》,认为《千字文》这种方块字的教法,只认识它的字形、读音,而不加解释它的意义,是中国旧式的幼儿教育。见《钏影楼回忆录》页7。这幼稚两字虽然可以是幼儿的意思,但包天笑显然并不认同这种教法,有贬义。另有张秀熟是四川人,生于1895年,谓所列的传统蒙书均在13岁入小学堂以前在父亲所设私塾读。并谓中学后这些书——包括新知识蒙学书——就不常见了。,因此这些韵语、对偶的蒙学书尘封甚久。现代汉语学习既放弃背诵,也放弃了短句韵语,我们像拼音文字国家一样学汉语,以张志公的观念看,未免南辕北辙。

蒙学书以易记有趣的形式,传授知识和当时社会认同的价值,有的人可能认为会使封建流毒传布更广。其实蒙学书的内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以《三字经》为例,成书于宋末元初,其历史只介绍到廿一史,辽金以后的历史是明清时续补的。在清末世变日亟时,同样形式的蒙学书也起过承载新观念、新知识的作用。《地球韵言》、《时务三字经》是清末介绍世界地理知识的新式韵语蒙学书,十分流行。郭沫若认为一部《地球韵言》,一部《史鉴节要》,在当时是绝好的启蒙书。郭沫若《我的童年》页41。郭沫若是新诗诗人,组织创造社,著有《女神》诗集。后转研历史及甲骨文。萧公权、冯友兰、吴宓、郭沫若和沈应懿凝都读过名为《地球韵言》的蒙学书。但各人所读不一定相同,萧公权读的其实是《时务三字经》。另有四川人张秀熟亦说有《地球韵言》一书。有关这书的问题,另见下文所附蒙学书表。张秀熟的记录见《清末民间儿童读物》(《文史集萃》第1辑,页88—198,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辛亥以后,又有人增订《幼学琼林》,增加法律、纳税、义务等新内容。当人人都介绍新学时,国学大师章太炎则重订《三字经》,以针对“当时学校诸生,或并五经题名、历朝次第而不能举,而大学生有不知周公的”《重订三字经》题辞,见《三字经 百家姓 千字文》页87,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教会传教也编《教会三字经》见《教不倦——新界传统教育的蜕变》页58,香港区域市政局,1996年,是教会学校以中国传统童蒙课本形式编的宗教课本,今录其首数句,以见其一斑:“神之能,言难尽。其大略,可得闻。世上物,皆神造。”,可见传统蒙学书所发展的有趣形式只是一种载体,既可载新,亦可载旧;既可载中,亦可载西。甚至到了1995年,中国的出版社编成以韵语、对偶写成的《新三字经》,目的是“力求做到图文并茂,琅琅上口,易记易读,对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加强自身思想道德修养的重要教材”《新三字经》前言,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并且得到政府支持,广事宣传,销路甚佳。这种韵语三字句的形式竟然在九十年代开放改革如日方中的时候,重新被利用,可见其历久常新,富有生命力,对于这种形式不必一笔抹煞。何时有利,何时束缚,在乎运用之妙。

蒙学书结合了许多当时奉为教育为人通则的内容,又有大名家为它费心,读的人又多。今日我们来看蒙学书,其实可以知道“当时普通人所受的教育,以及他们通过教育而形成的自然观、神道观、伦理观、道德观、价值观、历史观”周谷城《传统蒙学丛书》序。《幼学故事琼林》,岳麓书社,1991年。,有助我们了解传统中国儿童成长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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