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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之后,我也不见了。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在那里。我匆匆又检查了一遍那个地方,想着万一那两个人并没拿走资料夹,而只是拿起来狠狠敲了对方一下。我确定资料夹并没有藏在梳妆台后面的地板上,或壁炉旁的一堆书里面,或者——的的确确——任何地方。
然后我就离开了。在公寓的时候,我始终戴着手套,所以没有留下指纹,如果其他访客留下了指纹,那是他们的问题。我把所有东西恢复原状,打开门锁,硬逼着自己用那些小钩子做了他们之前用钥匙所做的事——出来后把门锁上。
我回到十二楼,按了电梯。现在快一点了,服务员是午夜十二点换班,但今夜显然不是碰运气的好时机。结果电梯服务员是个新面孔,但我宁可毫无必要地多爬四层楼,也不想让人怀疑我为什么坐电梯到十二楼最后却去了八楼。
但他没跟我说半句话,也没多看我一眼,接待员也一样。门房则一路盯着我,直到确定我不用他帮忙叫出租车。我走到列克星敦大道,朝上城方向而去,威克斯福德城堡还在原来的地方,看起来跟上次一样又脏又臭,丝毫没有好转。吧台前有六个醉鬼,他们对我的兴趣都不会超过那个接待员或电梯服务员,谁能怪他们呢?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我来过这里,”我告诉酒保,“我不会刚好把手提公事箱掉在这里吧?有没有?”
“你是说像公事包的那种?”
“对。”
“差不多这么宽这么高?有个黄铜锁?”
“你没看到吧,有吗?”
“恐怕是没有,”他说,“我不敢发誓,可是我想你刚刚来的时候没带着。我记得你,因为你和另一个家伙一起来,他匆匆喝了杯双份的,好像急着要去赶火车似的,而你没点东西喝。”
“呃,此一时,彼一时。”我说。
“你要喝什么?”
“跟我那位朋友一样,双份伏特加。”
我出去闯空门时是不喝酒的,一滴都不沾,连啜口啤酒都不行。但今夜的活儿已经干完了——如果你想称之为干活儿的话。我是想称之为浪费时间,而且一点都不好玩。
他从同一个瓶子倒出酒来,就是那个标签上有个家伙戴着俄罗斯毛皮帽、露出野蛮笑容的瓶子。酒的牌子叫路德米尔,我没听说过。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觉得自己简直快死了。
“耶稣啊!”我说。
“怎么了?”
“居然有人喝这种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打算告诉我酒里掺了水,那就不要浪费你的口舌了,行吗?因为没这回事。”
“掺水?”我说,“如果这里头有加任何稀释的东西,我猜那会是甲醛。路德米尔,嗯?没听说过。”
“这玩意儿我们刚卖了一个月左右,”他说,“我不负责进货,不过老板命令我把这玩意儿拿来当招牌伏特加,你猜这表示什么?”
“很便宜。”
“说对了。”他说着举起酒瓶,研究着标签。“保加利亚产品,”他念着,“进口的,反正是。这里说是百分之百纯伏特加。”
“那是起码的。”
“标签上那家伙看起来很快活,对吧?好像他要跳舞,就是手臂抱在胸前、蹲着像要坐下、可是下面根本没椅子的那种。要是你我去做那种动作,会一屁股摔在地上。”
“很可能。”我说。
“这酒是便宜的烂货,”他说,“可是我卖了这么久,你是第一个不喜欢的。”
“我没说不喜欢,”我说,“我只是说里面一定加了指甲去光水①。”
①一般指甲油去光水的主要成分为丙酮。
“你刚刚说是甲醛。”
“是吗?”我想了想。“你肯定是对的,”我说,“我说,再给我来一杯怎么样?”
“伙计,你确定吗?”
“我什么都不确定,”我说,“不过再给我来杯一模一样的吧。”
***
第二杯比较容易入口一些,第三杯可能更容易,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亲身实验比较好。我走出威克斯福德城堡时,感觉比我走进去时要好,而对于一瓶伏特加,你所能要求的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