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买家出价时把手举得老高,有的像疯子似的喊一声“80万”,还有的做出交警示意停车的手势,意思是他要请示一下他背后真正的买家。而真正的买家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完全没有意识到拍卖会的紧张气氛。
“下面是第35件,辛迪·谢尔曼的画。”伯奇说道,“起价14万。15万,16万,17万,18万,19万,又有一位先生出价19万。后排有一位先生现在出到19万。19万,成交。”哇,这笔交易只用35秒就搞定了。
对于热爱艺术品的人来说,出售自己收藏的艺术品是一种损失。他们对某件艺术品愈喜爱,卖它的时候痛苦的感觉就愈强烈。有一次我参加佳士得在伦敦举行的当代艺术品拍卖会,坐在昂纳·詹姆士(Honor James)(不是她的真名)的旁边。她身材高挑,体态匀称。昂纳的父母大概有600件藏品,她卖了99件。每当她家里的东西摆在拍卖台上的时候,她就会说“这是挂在我爸妈卧室里的”或者“这件是放在客厅桌子上的”。
昂纳与拍卖厅里来自其他社会阶层的人不同,她的价值观跟别人完全不同。她不属于艺术界,而是一名来自中西部地区的社会工作者。她父亲去世后,她被指定为遗产执行人,负责处理她父母一亿美元的遗产。按照遗嘱,遗产将全部捐献给当地的一个社区基金会。昂纳说:“谁都没有分到遗产,但谁都没有任何不满或者难过的情绪。父母的决定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自力更生,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才有意义,继承来的财富会毁掉一个人。我妈妈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抚养成人,她的信条是‘你给他的越多,他期待的就越多’。”
昂纳的父母都是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国际理事会的成员,他们对自己的收藏品都很低调,不愿意透露家里藏品的细节。昂纳说:“对我父亲来说,跟艺术家见面是很重要的事情。在他所收藏作品的所有作者中,除了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之外,他见过所有其他在世的作者。尽管每一件藏品背后都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每一件藏品都价值连城,但父亲从未说过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我记得我在杜克大学上大一的时候,有一节课讲‘艺术史概论’。从古至今浏览了一遍之后,老师开始介绍当代艺术。突然黑板上出现了一幅阿希尔·戈尔基(Arshile Gorky)的画。‘天啊!这不是我们家里的那幅吗?’我当时很惊讶。之后幻灯片里又出现了一些当代艺术家,我发现他们的作品我们家里全都有。父母从来没告诉过我们这些画的价钱,也没告诉过我们这些都是名画。我之前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值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