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特纳奖是一种可靠的保障,能够保证艺术家有能力在今后动荡的艺术实践中长期坚持下来。也许,特纳奖是一种预测,预示着艺术家最终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特纳奖的提名可以增强艺术家的信心,也会刺激他的野心,在泰特美术馆的预展可以为艺术家赢得更多的展览机会。但是不管怎样,评审团不能随便选出一个获奖者。如果他们无法对获奖人选达成一致意见,他们至少会通过投票得出结果。在研究这个奖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类似于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特纳奖究竟花落谁家这个悬念是“表现”出来的,还是“创作”出来的?最后我明白了,对于这样一个奖项来说,“表现”和“创作”都很重要。
下午5:30,离颁奖典礼还有一个多小时,泰特美术馆的“霍尔拜因在英国”绘画大师系列展还在迎接参观者,这是该美术馆的重要展览,意在提醒众人伦敦素来是吸引国际艺术家的地方。楼上的杜威恩画廊已经被装点成一个高档的夜总会,紫色的灯光下摆着真皮沙发,尽显上流社会的奢华。旁边的一个小画廊被辟为临时厨房,厨师们正在往吐司里面夹菜。杜威恩画廊一角的音响师在搭建自己的工作台。画廊后面的四个巨大金色石柱前面,是第四频道新闻节目的直播间,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
尼古拉斯·格拉斯对着镜头,用深沉、平静的语气说:“我们都在耐心等待,等待四个候选人从痛苦的煎熬中解脱出来。他们在等,我们也在等,漫长的等待终于快到头了。小野洋子就在旁边的房间,尼克·塞罗塔正在装饰颁奖台。你看他过来了,把镜头对准他。”格拉斯笑了笑,把麦克风调低了一点,继续说:“新闻节目的最后有六分钟的直播。但一会儿直播的时候,我不一定说同样的话。获奖者发表感言后,我们会插播他的作品,然后要问他三个问题,希望他能好好回答,说什么无所谓,只要别说‘无可奉告’就行。最后,旁边会有人提醒‘行了,关机’。”
格拉斯的话断断续续,像接受采访的人回答问题一样吞吞吐吐的。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塞罗塔非常老练,他很配合,上台、下台的速度很快。我有点担心最后我采访获胜者的这一段,这一段很关键,弄不好就会出问题,不过要看获胜者是谁。观众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一段了。如果获胜者对我的问题没有话说,那我可就糗了。”他又自己笑了笑,继续说:“采访之前我可能会喝点酒,我希望他们也喝一点,这样就容易有话说。这一段很容易搞砸,好在我脸皮足够厚,不会太在乎。”英国电视节目中长达一个小时的新闻节目很少,第四频道晚上7:00开始播放的新闻就是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的节目中,其他新闻广播员只有两分半的时间,而格拉斯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六分钟,但他并不引以为荣。他说:“要想深入报道,时间还远远不够。这六分钟就像足球赛一样揪心,比赛结束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支持的球队不能赢,终场哨音响起,赢了,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接着是庆祝、亢奋、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