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急于超越这一步。我参加的大部分戒酒协会,一开始都是念这十二个步骤。就算不念,也在墙上贴着,你不看也得看。第四步是列一个详细的个人清单,得坐下来用笔写。第五步是交代——把清单上的琐碎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另一个人,通常是告诉你的保证人。
吉姆说,有的人从来没遵守过这些步骤,也戒酒几十年了。
我想着这些步骤,有一阵没注意杰克在说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在说绿岛,说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因为是绿岛让他知道了戒酒协会。
“一开始去戒酒协会,只是为了坐下来消磨一小时,”他说,“在监狱里比较容易戒酒,因为犯人们自己酿的那种马尿特别难喝,还不如不喝。倒腾进来的毒品又特别贵。平心而论,我不能说我的人生走错了路都是酒精造成的,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可参加戒酒协会之后,我逐渐意识到,每次犯事的时候我都是不清醒的。无一例外。犯罪确实是我自己的选择,喝酒或是吸毒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但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你懂吗,而且我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他在监狱里一直没喝酒。获释之后他回到了纽约,在离宾州车站几个街区的一家旅馆找了个单间住下。第三晚,他就在街角的底站休息室酒吧喝混合威士忌了。
“这家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宾州车站旁边,”他说,“可就算这酒吧开在杰克逊高地,这名字也合适。这破地方真的是穷途末路。”
这话并不准确。这穷途还蜿蜒曲折了好几年,期间他虽然没有犯事,但总离不开酒吧。他会去参加戒酒聚会,戒一段时间,然后遇上件不顺心的事儿,去他娘的,一头就扎进酒吧,要么干脆就着瓶子灌。他参加过几次勒戒,每次晕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知道将来会怎样,却无法逃避。
“我跟你说,马修,”他说,“我小时候想过长大要干什么。你猜是什么?猜不出来吧?警察。我长大要当警察。穿上蓝制服,为民众惩治犯罪。”他端起咖啡,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我猜你也有过同样的梦想,不过你真的去实现了。”
我摇了摇头。“我是身不由己,”我说,“我真正的梦想是成为狄马乔。要不是因为完全没有运动天赋,我说不定还真能实现这个梦想呢。”
“嗯,我的问题在于完全没有道德素质,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地干了什么。”
他不停地喝酒,因为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他也不停地去匿名戒酒协会,因为不然他还能去哪儿呢?直到有一天,戒酒聚会结束之后,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说了几句逆耳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