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小小茶叶成星火 层层法理可燎原

人世间有不少事物，初看起来，似乎互相孤立，风马牛不相及，但细究之下，却又可发现其间有某种微妙的牵连。

美国的革命发生在离中国大陆万里之外，而且是在闭塞时代的200年以前。看来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可言。但若细细地研读一下历史材料，即可发现引发美国革命的触媒剂竟是一种产自中国的、微不足道的植物，它的名字叫茶叶。

中国人饮茶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但西欧人不大饮茶，他们的主要饮料是咖啡。1660年时饮茶人数寥寥可数。有文字记载的英伦首批饮茶者之一名叫塞缪尔?佩皮斯。但在一个世纪后，饮茶在英国成了时髦，英国的大学问家塞缪尔?约翰逊在1757年时曾作如下的自白：“我成了一个顽固的、恬不知耻的饮茶者，20年来我在就餐时用来滑润我肚肠的就是这种迷人的植物。我的茶罐几乎从来没有冷却过：晚上我饮茶自娱，半夜我饮茶自慰，早上我饮茶自乐。” 历史学家本杰明?伍兹?拉伯雷说：“饮茶习惯的勃兴对英格兰的风尚和经济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东印度公司由于垄断茶叶的进口而发了大财，国库亦由于抽茶叶关税而收入日增。其他的受惠者亦不少，包括成千上万的零售商和茶馆老板。上层阶级的午茶成了一种重要的社交场合，主人们还要竞相摆出各种各样的银制或陶制茶具以示夸耀，并利用这个机会作海阔天空的聊天。中产阶级和劳工阶级也不肯示弱，他们也大饮其茶，虽然茶的质量远不如前者。所以，到18世纪中叶，英格兰已成了一个饮茶之国。”

英国人所饮之茶来自中国，主要是浙江和安徽的绿茶以及福建的红茶。不过在英语中，红茶被翻译成黑茶。广州是唯一的出口港，当时与英国竞争的主要对手是荷兰，但它到底敌不过英国，所以东印度公司一直占据着称霸的地位。18世纪初期，东印度公司的进口量每年不过10万磅，到1730年已增至100万磅，到1760至1767年间，每年的销售量已达400万磅。在广州的收购价格为每磅1先令，在伦敦的售价是每磅4先令8便士。

美洲殖民地的茶叶消耗量虽比不上英伦，但据统计，在1760年，美洲人的茶叶消耗每年亦超过100万磅。也有人估计要超过150万磅。不过，美洲殖民地的茶叶有一大部分并非来自英国，而是用走私的办法从荷兰人手中购进，这就成了英国税收中的一个漏洞。

现在我们且看看英国政府对茶叶的态度。

英国自从实行内阁制以来，大权掌握在首相手中，英王权力大为缩小。1760年，英王乔治三世即位，这位国王年轻力壮，不甘心做一名名义国王。他想在议会中拉帮结党，为自己扩张势力，从而在议会中造成了分裂现象。没有哪一派能在议会中取得多数，因此，政府总是一种联合政府形式，经常出现动荡。

在谈英国政府之时，还需谈一下当时的国际政治背景。法国本来在美洲大陆上也有一大块殖民地，那就是加拿大的魁北克。英国与法国在美洲大陆上也曾有过几次兵戎相见，而且互有胜负。但在欧洲大陆和海洋上，英国与法国打了一次“七年战争”，这次战争以法国的失败告终。1763年法国被迫把加拿大全部让给了英国，从此退出了北美洲。

这件事给北美洲殖民地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在此以前，法国在北美洲的军事力量构成了对北美洲殖民地的威胁。殖民地本身没有常规军，它必须依赖英国派军队来抵御法军。因此，殖民地人民自然地把英国看作自己的保护神。在这种形势下，人们不会想到要造英国的反。

当法国势力退出北美以后，殖民地人民马上发觉阻止他们发展的障碍物已不再是法国而是他们本来的保护人英国。这是一种决定性的心理转变。

但正是在这个时候，英国政府却要来火上加油，刺激北美人民的反英情绪。英国政府的论据是这样的:英国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把法国逐出了北美，英国在“七年战争”中付出了大量钱财并为此负了债。但身受其惠的殖民地却分文未出，这显见不公平。因此，应当想办法由殖民地人民出钱来维持英国在殖民地的开支，其具体办法就是向殖民地人民抽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