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时,占的儿子呱呱坠地,一声嘹亮的啼哭,撕破了周原寂静的夜晚。
也就是在这一刻,占怀里揣了木牍,背起行囊,打开了家里的大门。
随后追过来的年老的姑姑扯住了他的衣襟:“不看一眼你的儿子吗?你要去哪里?你不能走,你身上口袋里背的是啥?”
“土!”占只说了一个字,就挣脱了年迈的姑姑的手,疾步消失在了周原茫茫的夜色之中。
次日凌晨,远在四川毕家运盐的车队一大早就上路了,出了货栈的一长串车马,浩浩荡荡地驶上了川地广汉附近的官道。
由于此趟运输货量大,且为新开辟的路线,毕家盐业的大掌柜毕渡,不得不亲自出马叫阵,一直走在车队的最前面。
太阳刚刚升起,路边稻香飘荡,远处碧草连天。虽然弥漫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尽,但骑在马上眼尖的毕渡,还是发现了十步之外的路中间,趴着一个人。他勒住马头,向后面的车队挥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翻身下马,快步跑到那人身边,伸出手搭在其背上,马上就感受到了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
路上趴着的人浑身是土,就像刚从地里钻出来一样,显然还在熟睡之中。
毕渡扳过那人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吃惊得呼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是他的启蒙老师占先生?老师怎么会跑到四川来?毕渡来不及多想,朝后面大喊:“来人,快抬到车上!快点!水!水!先拿水来!”
学生毕渡把自己儿时的老师占安顿在了一辆空闲的马车上,老师清醒后喝了水,毕渡挥手支走了身边的伙计。
半个小时后,毕渡确信,他的老师占已经失去了语言陈述的能力,可能是长途跋涉或者翻越秦岭蜀道的过程中,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未知的深度刺激。所以他无法搞清老师占的情况。
最后,毕渡动用了纸笔,试图和老师进行文字交流,但老师摇头晃脑张口结舌,像是从来就不认得字一样。
所有努力都失败后,毕渡拉下了尊敬师长的面子,对昔日的老师进行了强行搜身,其间老师占一直抱着怀里的两块破木版不放手,木版好像是老师平时占卜所用的随身器物,老师缠在腰里的布口袋空洞无物,除了一把他所熟悉的故乡的黄土,哪怕一粒干粮渣子,毕渡都没有找到。
最后,他在老师占的怀里终于找到了一封信,一看竟然是本家大哥写给他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