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节:第五章似是故人来(3)

小女花不弃 作者:桩桩


远方天际有滚滚雷声隐隐传来,沉重而闷。花不弃像躺上碾台的小黄豆,被沉重的石轱辘重重地碾过。想跑动不了腿,想喊已张不开口,瞬间便被石滚子碾得肠开肚破,魂飞魄散。她的手僵硬地摊着,手指抖啊抖,几枚金瓜子从她指缝间抖掉了。她看着掉落的金瓜子想去拾,却怎么也动不了。他会看出她的怪异反应,他一定会看出来!你要把金瓜子捡起来,马上捡起来!花不弃无声地命令着自己。

时间很短,只有一刹那的凝固,花不弃却觉得像是过了一生一世。她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绑住她的压力。

花不弃,你真的想和他相认,再像前世一样受他控制?你真的想有人在骨子里还把你当成一个小偷,一个骗子,一个市井女流氓?"啊--"口中蓦然发出一声轻响。她清醒过来,马上低头去捡掉落的金瓜子,心跳得快要从喉间蹦出来,脑袋麻得没了别的思想。她咬紧了牙关告诉自己,她是花不弃!尽管手指尖的力量让她几乎捏不住轻薄小巧的金瓜子,但她仍旧清醒了过来。深呼吸后,花不弃将金瓜子全部捡进了荷包里,嘴里嘟囔道:"一块铜板能看成十块吗?她真傻!"

是十块钱人民币!莫若菲没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闭着眼睛犹自笑道:"她很机灵,手很巧,偷东西从来没有被捉到过。我教她的时候学不好就用细竹枝子抽,学不会就不让她吃饭。她对我又恨又怕,最终还是学会了。我想她一定是极不情愿和我在一起生活的,只是她找不到父母,没有家,不得不跟着我过日子罢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马车里又恢复了静默。

花不弃抱着膝,压住咚咚狂跳的心。她不敢接话,捏紧了那个荷包蜷缩在马车一角。

不用他再说下去了,花不弃已经能肯定莫若菲就是山哥。巨大的恐惧压得她说不出话来,额间竟渐渐沁出一层牛毛般的细汗。

难道那日他骑着摩托车也摔下了山崖?他也穿越了?只不过,他穿到了莫家少爷的身上?她,她的命……花不弃死咬着牙,一遍遍告诉自己,绝不要他看出来,绝对不要。她要重活一世。

山哥比她大十岁,花不弃五岁流浪在外时被他捡到,从此就跟着他混生活。她去卖玫瑰花时,山哥就是个小偷。他的偷技很好,有时候对花不弃还好,但是脾气暴躁,她偷不到钱回来总挨他打骂。十三岁时,山哥带着她加入了一个团伙,从偷变成了盗窃。后来她长大了,山哥让花不弃去骗婚,得了钱就开跑。

有时候她觉得山哥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相依为命的大哥,至少在团伙里的人把手伸到她胸前时,山哥肯为她拦住那只手。

更多的时候她恨着山哥,他打她打得厉害。曾经花不弃将偷到手的钱包又还回到那个抱着孩子去看病的妇女身上时,她被他打得鼻血长流。她恨他听了团伙老大的话让她去当人鸽子。她害怕,害怕他真的把她卖给一个傻子。而他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扇得她满嘴是血,又哄着她赌咒发誓说拿到钱后一定会带她走。

她常常想,那一晚会不会是她故意松开的手,故意落下山崖。

她受够了担惊害怕的日子,受够了团伙里的人看她的那种猥亵的目光,受够了傻子望着她憨笑的模样。她羡慕街上那些读书的少女,有家的孩子。她盼望过新的生活。

是的,这一世是她全新的生活,她绝不会让他认出她,绝不会让他再控制她!花不弃的手渐渐摸到了包袱,她受不了和莫若菲再待在一辆马车上。

"公子,我想去和红儿、绿儿坐一辆车。我,我不太方便。"她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莫若菲从回忆中醒过来,淡淡地说道:"你是女孩子,的确有些不方便,去和红儿、绿儿坐一起吧。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事情,不要告诉那两个丫头。人多嘴杂,也许你是真的,也许你不是。但我们要的结果是,你就是真的郡主。谁也拿捏不准的事情,你自己一定得把它当真的看。从你的年纪、花九捡到你的时间与地点,还有你八分相似的神情来看,这事情有八九分把握,还有一两分没有把握,是天意。"

"不弃明白。"她松了口气,抱着包袱就想叫车停下来。

"你包袱里的锦盒中还装着那只陶钵?"

花不弃的神经顿时绷紧了,她紧紧地将包袱抱在胸前,憋了半天才道:"公子,九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养活了我。我只有这么个念想,你让我带着它好不好?"

不就是只讨饭的陶钵,这么紧张做什么?莫若菲突然想起花不弃十三年来的身世和林府曾传闻的狗娘养的话,心渐渐变得柔软起来。"傻丫头,带着它好。有了它,将来见到王爷,还能有大用处!"

用来引王爷心酸心疼!花不弃在心里替他说出了这句话来。换了别的,她或许不会争辩半句,但这是花九的陶钵。花不弃抬起头认真地告诉莫若菲,"这是九叔传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它比王爷的怜惜还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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