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并不是要再一次换汤不换药地叙述当时在华尔街发生的种种细节,而是要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来揭秘华尔街,要为读者揭示为什么我们的金融体系会发展到现在这种陷入深渊的地步;华尔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状况;而一向沉着稳重而且自视甚高的保尔森怎么会在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最不被投资银行业者信任,在金融业内几乎人见人厌的一个民主党政客)面前单膝跪地,乞求她支持对那些在风暴中侥幸存活却仍然岌岌可危的机构实施金融救助计划(其中也包括保尔森自己曾经任职过的机构)。
具体来说,在华尔街到底发生了什么?伯南克将其概括为一个“抽象概念”,而他的听众并不买账,没有人对他的总结表示认可,有的只是更大声地表达不满和困惑。
事实上,华尔街并不是一个抽象概念,华尔街更应该被理解成一种特殊的公共事业。这样的简单概括可能会让在华尔街工作的精英们感觉愤愤不平,但是在许多方面,金融系统(华尔街则是这个系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却同任何一个电力公司或自来水公司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当你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指望着只要轻按开关就能看见灯光亮起来;每天清晨,你指望着只要轻旋水龙头,净水就滚滚而来。几乎是完全一样的,你也在无意识地指望着华尔街。华尔街给我们提供一系列的退休金投资方案,华尔街的金融机构为我们的创业梦想提供融资服务,金融机构给我们提供贷款去买房买车,哪怕只是送人的小小礼物或是添置家电都可以分期付款(当然,它们这样做是赚钱的,可是电力公司和自来水公司也一样是赚钱的)。
自从华尔街开始成型到现在,一直以来,华尔街都是为了服务自己而存在的,华尔街上的金融机构及金融家们也一直严格地按这个准则在工作。“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不论你是像摩根士丹利一样以服务企业客户为主要业务,还是像美林一样以债券销售为主要业务,只有公司自身足够优秀,才能在华尔街有一席之地。”哈佛商学院的名誉教授塞缪尔·海斯如是说。问题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浮现的,华尔街在承担其所谓的“金融公共事业”功能,为“金钱网络”两端——有剩余资本的投资人及有资本需求的公司——行使中介功能的时候,不断刷新历史纪录地赚大钱。
本书就是要从这一点出发,来解释华尔街如何远离其核心的中介功能,在华尔街领导者以及投资人的压力下,渐渐从一个以公共事业为主要功能的实用金融工具演变成了一个大赌场。大型机构的领导者和金融机构的投资人都不再把华尔街金融工具传统功能放在他们工作的首位,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变成了寻找利润率最高的产品和商业模式,而这样的产品及商业模式大多数都是极具杀伤力的毒药,最近的例子就是次贷业务及结构化金融衍生品。
对于华尔街内部的人们来说,他们对于任何商业模式或任何公司的兴趣只是在于能从中赚得多少利润。如果只是从事前文所述的简单的金融工具或中介服务,利润率自然要低许多,华尔街越来越多采取富有“创意”的结构性金融产品,只是为了弥补传统金融工具或中介服务不断下跌的利润率。许多金融机构在不断降低对传统业务的重视程度,同时千方百计地迎合新客户:对冲基金、私募股权基金,或者是机构内部投资部门或自营交易部门。在整个华尔街的世界里,所有的金融机构都在不约而同地做着从简单金融工具向高风险高赢利的金融庞然大物的转型,这种转变当然完全是以华尔街自身利益为主导的,华尔街上的金融机构也就自然不会主动地去审视这种转变是否正确。而巨额奖金激励政策使得在华尔街工作的银行家和交易员们也都蒙蔽了眼睛,对于华尔街真正的金融需要视而不见;国家的监管机构本来对华尔街金融公用事业的性质有强制要求,对于华尔街的公众义务有明文规定,然而事实上,它们最终也选择迎合华尔街,而不是试图遏制华尔街极其不负责任的过激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