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龄尚小,纯如却从不放弃一切阅读或写作的机会。我还记得她对学校设立的“书海大战”活动极为上心。学校希望通过设立一个读书大赛的方式鼓励孩子们多多阅读。孩子们每读一本书,家长们就得捐出相应的奖金。学校为这笔钱设立了一个专项基金,专门用于购买教学用的视频设备。每本书的捐款额度是25美分。纯如总会把她正在看的书的内容告诉给我。她读得飞快,而且数量庞大,以至于我们开玩笑说,简直会因此破产。
纯如和纯恺是一对好玩伴。他们很合得来,但像所有的兄弟姊妹一样,也相互竞争甚至打架。纯如总是扮演纯恺的大姐姐的角色。在这段时间,纯如对魔术很感兴趣。她深深为此吸引,而且总是好奇魔术师到底是怎么玩弄戏法的。她买了很多关于魔术戏法的书看,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练习。她喜欢左手拎一条飘飘然的丝手帕,右手拿着一根魔杖。她经常假装像魔术师在舞台上那样快速地挥舞魔杖,嘴里念着“变!”“请看!”,然后把魔杖指向我。纯恺想方设法破坏姐姐的魔术。纯如在我们大家面前成功变过几次魔术。一旦纯如对什么事情产生兴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可以热情地投入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这是纯如的特点。
纯如还喜欢弹钢琴。她很享受自己的钢琴课。这时候,她已经可以弹奏莫扎特、巴赫和贝多芬的许多经典曲目了。聆听她在客厅弹奏钢琴绝对是件赏心乐事。当她弹起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或《月光奏鸣曲》时,我通常都会停下手头的工作专注倾听。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后院里的婆娑树影透窗映入客厅,这一幕将永远保留在我的记忆中。
纯如在家里活跃而健谈,但在公众场合却非常缄默。我不知道这是否因为纯如认识到自己在美国是少数族裔,或者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家里感觉更自在。纯如是个喜欢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好恶的人。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她非常天真,相信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直肠子、毫无保留。
纯如喜欢刨根问底,作出许多发人深省的评论。当我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时,我们鼓励她到百科全书或参考书中自己寻求答案。在家庭讨论中,我们都非常开明民主。每个人都可以在晚餐桌上畅所欲言,表达自己的看法。对于每件事情,纯如显然是看法最多的一个。她非常健谈,经常主宰整个谈话过程。我们有时必须打断她,给纯恺一个说话的机会。因为纯如在晚餐桌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她吃得很少很慢。有时候别人都吃完了,思如泉涌、全神贯注的她却还几乎没动筷。不过,因为纯如的表述总是既流畅又生动,每个人都喜欢听她说话。
我想大约就在1979年到1980年之间,纯如上五年级时,她开始对寻根产生兴趣。她对我们的家族历史与背景极其好奇。1975年,在我父母与我们同住的那3个月里,纯如还太小,无法理解历史意义。但到这时候,她开始向绍进和我提出许多问题,诸如我们分别来自何方?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来美国?我们像她这么大时,中国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通常在晚餐桌上向她讲述我们父母的故事*:我父亲在9岁时就成了孤儿,尽管家境贫寒,他仍克服一切困难,向自己的命运发起挑战,最终通过努力工作而出人头地,声名传扬。我告诉她,我父亲非常注重道德及教育。我也告诉她我父母亲经常对我们说过的话,例如“金钱可能会遗失或被人偷掉,但在我们脑中的知识是永远不会被别人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