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对白却有悖此情此景:“你自己有眼睛不会看见啊!”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刻薄得没脸见人了,真搞不懂这张嘴巴怎么总是掉链子。我飞快地走到了楼梯口,靠在玄关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剁了一下脚。
那天之后,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怪草才回到学校。
她不在的那些日子,我总会习惯性地朝着教室门望去,期待哪一次抬头能够看到她一脸灿烂地走进教室跟我打招呼,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那样,连书包都先不放下,就跑到我的位置上,大惊小怪地叫唤今天我怎么来得比她早;
或者是上课铃响起来,她踩点进门,吐着舌头跟我做鬼脸,回座位的时候,特地绕到我的位置旁边,告诉我今天的交通有多糟糕,害得她坐的公交车被堵在了路上;
又或者在老师上课上了大半的时候,她站在教室门口狼狈地喊了一声报告,然后满脸通红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对我做口型:我今天睡过头啦!
想念太深切,便把现实也当做了幻境,看到活生生的怪草在她爸爸妈妈的陪伴下回到学校,站在教室门口,我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尽管没好奇的同学们开始八卦地讨论,处处都是蚊子似的嗡嗡议论声,我还是用最古老的方法,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刺激着神经,我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笑容不觉绽放开来,真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狠狠抱一下怪草那家伙,然后跟她埋怨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与我联系,就连转院的消息都那么秘密。
不过,这种冲动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种心疼。我看着怪草一步一步地走进教室,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刃上一样艰难,可是,她还是努力装作没有事的样子,拼命地挤出笑容,任课老师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被她婉转拒绝了。
大概是为了不让大家的注视让怪草感到深受压力,老师提高了讲课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讲台上,一个的笑话逗得没有心机的同学哄堂大笑,而我的双眸始终紧盯着怪草,看着她在几天时间里瘦得凸起的颧骨,以及她每走一步不得不停下来片刻休息时吃力的喘息,我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鼻尖一酸,所有的责怪在此时此刻都化成了心疼。我佯装眼睛疼,揉了揉,趁机擦掉了跌出眼眶的泪水。
刚刚远远看着她站在那儿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走进教室的怪草,还是从前的那个怪草,但显然命运大师在这一刻就已经给她圈出了一个不同的世界,与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截然不同的明天……
学校的老师似乎很快就知道了怪草的病情,我想大概是怪草的爸爸妈妈送她来学校的那天,特意去与老师打过招呼了吧,因为从那天开始,怪草就变得特殊起来,班主任给了她不少特许,比如说可以不用每天跟大家一起去做早操,被特赦每天可以迟到,就连周一任何情况都不准请假的全校早会都呆在教室,至于体育课则变成了自习。
但是,怪草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特殊待遇,周四下午的体育课,怪草坚持要跟我一起去操场上课,不过说实话我也担心她能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做热身运动,连走路都看起来很累的怪草,她也能像大家一样跑步吗?可是,这些话我根本不敢跟怪草说,如果她知道的话,就算是不能那么做,还是会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在我眼中,怪草是那种十分执著的人,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达到目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