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巴人的力气比常人大得多,他们能在标准负重的基础上再额外多背一袋大米或两罐氧气。他们的骄傲也正是在于他们有能力帮助普通登山者搬运那些他们自己搬不了的生命必需品。这就是为什么夏尔巴人是珠穆朗玛峰上当之无愧的英雄。对于出生并生活在海12000英尺高山之上的夏尔巴人来说,高海拔已经融进了他们的血液里。但到了25000英尺以上,夏尔巴人的行动也会开始慢下来。在这样的高海拔,每个人的步伐都得减速下来,变成缓慢而痛苦的爬行,甚至连肺都好像要炸裂开来。每走两步,就需要休息一下。
这就是著名的珠穆朗玛峰“曳步大洗牌”。
一般说来,如果你成功登上珠穆朗玛峰一次,事实上等于爬了五次。因为你需要慢慢地调整身体以适应海拔极限,所以会反反复复地登上去又降下来。为了让我们的身体恢复节律,每当我们攀上一个新高点,次日早上就必须下山,返回下方的营地。缓慢登高需要花费好几个小时,而用滑绳滑降返回同一冰坡只要一两个小时。“爬得高,睡得低”这条基本原则令我们元气大伤。通常,10个小时的攀登,最后花1个小时就能用绳索回降到原点。
我们的身体能够适应的最高海拔是3号营地所在的24500英尺的高度。再往上便进入了公认的残酷“死亡地带”,你的身体会进入“死亡进行时”。在这里,你无法有效地消化食物,失重和缺氧则会让你的健康成倍衰减。
很明显,这样的攀登会成为一场“适应身体”与“燃烧激情”之间的系统性消耗战,而这不过是在你被疾病、疲惫、伤痛和恶劣天气等包围之前所必须面对的。平心而论,我们都明白了,要想成功登顶,许多因素必须在正确的时间里配合好才行。这就是为什么运气会成为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重要因素之一。
我们的目标是尽快适应3号营地,并且希望能在4月底完成适应训练。之后,我们将与变化无常的天气和凶猛的暴风流搏斗。正是暴风流让这座山在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无法令人攀登。强大的风力甚至能直接把人掀离冰坡。一年两次的暴风流,要等到温暖的季风从北方穿过喜马拉雅山脉之后才会风力减弱。这样,山上才会有几天安静的宝贵时间,但感觉特别诡异。这就是所谓的“寂静的诱惑”。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需要多长时间,暴风周期才算结束呢?这对每个珠穆朗玛峰攀登者来说都是博弈。遭遇任何失误或不幸,你都不可能活着回去。
另外,伴随着无法想象的寒冷、随处可见的冰隙、每天都会发生的雪崩与数千英尺的垂直高度等这些危险因素,暴风流会给珠峰的残忍统计簿贡献上最沉重的数字。那年,一组令人难以忍受的统计数据显示,到达山顶的登山者,每六人中就会有一人罹难。
六分之一的死亡概率,仿佛手握只有一颗子弹的左轮手枪在俄罗斯轮盘前赌命。我可不喜欢这个该死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