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心路,可能是探险过程中最长、最偏僻的路程。我身上很干,也很安全,朋友就在我不远处,而我却感到十分绝望和孤独。机会就要错失了。几个小时后,尼尔、米克、卡拉和艾伦将会用6个月的时间首次从珠穆朗玛峰的南面登顶,而我却不能跟他们一起。
格雷曼和迈克尔也都生病了——咳嗽、痰液溅射,虚弱无力。之前,亨利坚持让杰弗里等着加入第二队。四人一队与四人一队的组合要比五人一队和三人一队的组合要安全些。真棒,他同意了。我们四人组成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登山储备队——没准儿我们的队伍能登上顶峰。我想应该会有这样的机会吧。
凌晨5点,我听到米克帐篷里传来一阵动静。今天早晨的声音和平时的玩笑戏谑声有点不同。寒冷的黎明里,尼尔和米克在系安全带时轻声耳语,他们不想吵醒我们,但我却没有丝毫睡意。快出发时,他们两人蹲在帐篷外跟我告别。米克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说:“贝尔,你是队里的脊梁骨,坚持下去,身体好些了再出发。兄弟,机会会来的。”
我笑了,我是如此羡慕他们,羡慕他们选择了好时机,羡慕他们的机遇和健康。
5点35分时,他们四个人与帕桑一道离开营地。我听见他们朝着冰瀑走去时靴子发出的声音。而我的帐篷是如此安静,如此凄凉、黯淡。
两天后,在那些家伙朝3号营地攀登时,我醒来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抗生素开始生效了,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药力已发挥了一半的作用。对我来说这已经够好了。
那天早上,天气预报预测天气会发生戏剧性地突变。当然,珠穆朗玛峰素来如此。“严重警告:热带气旋正在珠穆朗玛峰南边形成,当它接近山峰时,很可能会变成台风。”台风被预计在两天后到达——没有给这些家伙太多的时间。热带气旋不仅会带来强风,也有可能在几小时内降下深达5英尺的暴雪。用亨利的话来说就是任何人在那里都有可能“无法生还”。
那天下午,我去找亨利谈了我的想法。迈克尔和格雷曼仍感身体不适。但我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完全恢复了。“为什么不让我和杰弗里上2号营地,这样我们可以在台风离开后就出发啊?”
这真是孤注一掷,太冒险了,但高尔夫运动员杰克?尼克劳斯曾说:“永不放弃,永不让步。”的确如此,我不能容忍放弃登顶的任何机会。在营地等待的这段时间,我无聊得只好旋弄拇指。要是在2号营地(亨利在那儿),我就可以做基地营与高处队伍之间的信号传递员。
这个说法起到了决定作用。亨利知道不可能指望迈克尔和格雷曼马上好起来,他了解我的渴望。年轻的时候,亨利同样热情似火。他自己的登山格言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谨慎,百分之一的奋不顾身。”但知道何时使用1%,才是登山者的真本领。我抑制着想咳嗽的感觉,离开了他的帐篷后咧嘴笑了。
我开始向上攀爬了。
7点20分,我和杰弗里稳步地接近冰瀑顶端的裂缝口。我把在1号营地和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条绳子从登山扣里解开。这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路上,到达2号营地时,已经是下午3点30分,只觉头晕目眩,没精打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健康是很难攀爬冰岩的,尤其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但我不会把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的。这个阶段真是危如累卵。
我和杰弗里坐在背包上喝水,我们把风衣拉开到腰部,让汗自然风干。两个夏尔巴人在2号营地,泽林和腾巴给我们一起弄了点热柠檬汁。这儿的一切都很熟悉。我知道此时,米克和尼尔等其他人都在3号营地和4号营地之间的地方。他们将闯入一个新的领域,比之前攀爬到的任何地方都要高。
我们仔细研究了下路线。这儿有一处横穿整个洛子峰冰崖的日内瓦支脉,蓝色的坚冰陡坡带上,岩峰丛生,十分危险,支脉通向狂风席卷的荒凉鞍状山口,即所谓的南坳。那就是我们的高营所在——4号营地。夏尔巴人通过望远镜指点登山者,上方的他们仿佛巨大白色画布上的小点儿。
“米克,加油!哥们儿,加油!”我笑着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