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米克和尼尔随时会离开4号营地。他们会按照固定程序穿好靴子、检查工具、检查氧气罐,然后收紧冰爪。在26000英尺山上的黑夜里,四个人挤在一顶小小的帐篷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5月11日,天空会出现满月,那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刻。其他时间,月亮会黯淡无光。这意味着一路上他们需要头灯和手电的光亮,但在零度之下,电池使用不了多久,多带电池会增加负重。在零下35摄氏度的气温里,戴着厚厚的羽绒手套,换电池要比你想象中难得多。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和我最好的兄弟米克在一起。这一夜显得很安静,高速气流寂静不动。他们已趁着很好的时机离开了营地,领先于另外两个队伍。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米克一大早离开山坳的时候,就在描述他无法确定氧气供给是否充足。这是一种预感,几乎就是预言。5个小时后,那一队登山者系着绳子朝着27500英尺以上、以残忍著称的冰礁——“阳台”爬去,队伍的速度比预期的要慢得多。米克的头灯灭了——我已经说过——在厚厚的积雪里摸黑换电池非常困难。
天气看起来有突变的可能,米克和尼尔仍然努力地爬着,卡拉和艾伦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终于,在10点05分,尼尔和帕桑登上了南顶。尼尔看到了通向臭名昭著的冰雪峡谷——“希拉里台阶”的山岭,通往真正峰顶的最后400英尺的坡度减缓了。
1996年,山顶发生的灾难夺走了尼尔登上4号营地的机会,两年后他又来了——这次,顶峰似乎才触手可及。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急切期待米克的到达。他们需要一起对付这最后一段山脉和“希拉里台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尼尔仍然等着米克他们的到来,但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感觉到好像是在做梦,他总算反应过来,没有继续死等下去。
大家有一个误解,以为所有的登山者都会带上足够的绳子。这是一个简单的错误,但却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事故发生在一个海拔很高的地方,就在“希拉里台阶”——珠峰之巅的400英尺之下,他们突然发现绳子已经用完了,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往上攀登,除了返回别无选择。透过护目镜,尼尔看着珠穆朗玛峰之巅近在咫尺,然而却远隔天涯。一种踏空的遗憾袭来,他只能转身下山。
10点50分,无线电喇叭响了起来,是米克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虚弱。“贝尔,我是米克。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这条消息随后被短暂的安静打破了。我立刻想到他那边是氧气方面出了问题。这是个坏消息。
“米克,再说一次。你的氧气是不是用完了?”
“用完了,一点儿也没有了。”一阵短暂的停顿之后,米克答道。
安静的对话在2号营地帐篷外盘旋。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最铁的哥们儿很快就会在约6000英尺的高空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坚持跟我说话啊,米克,别停……”我果断地问,“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如果米克停下来,而且得不到帮助的话,他就不可能生还。首先,他会失去所有的支撑力量,接着失去一切可以避开寒冷的能力,蜷缩着一动不动,低温和缺氧会让他很快失去意识,死神将不可避免地跟上来。
“艾伦在这里。”他停了一下,“他也没有氧气……贝尔,情况非常不利……”我知道我们必须要尽快联系上尼尔,他们能否生存取决于上面是否有人。
米克返回信息说:“贝尔,我估计艾伦只能撑10分钟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努力让他用无线电与大家保持联系,但是没有收到他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