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面是可是地狱坡！路茧几乎想扶额一叹，几乎可以想象那这罐子一路滚过坡道，随着重力滚出很远很远的场景。于是便干脆蹲下不动，视线随着滚动的罐子挪出去一段距离，赫然看见罐子滚到了一双白球鞋边上。

鞋子的主人动了动脚，便抵住了罐子。

视线渐渐上移。是藏青色的西服校裤。

再往上移一些，白衬衫的下摆被旁晚橙色的风吹得微微起伏。

渐渐上扬的目光随着男生的脸庞映入眼帘而停止。依旧是好看英俊的脸，嘴角眉眼都挂着一丝不耐烦：“怎么又是你？”

我还想问你呢。女生嗫嚅。

“你跟踪我？”

闻言，女生诧异地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这个张下雨，究竟是自恋到一种什么境界啊？

男生看眼前的女生一副震惊的表情，却还以为是默认，自顾自地继续问道：“暗恋我么？”

路茧觉得自己几乎要石化了，暗恋这个词在自己脑海中以宋体初号字不断滚过……这是自恋么？这分明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吧？！

女生刚想回“谁按恋你啊白痴”，“谁”字刚从唇齿间滑出来，音节还没完整呢，就被男生快速打断：“我可告诉你，别跟踪我了，我对现在还穿着白色蕾丝内裤的怪力女没感觉。”

为什么有人能一边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一边说出这么毒的话？

女生又一次注视着男生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震惊的表情从刚刚那句“你跟踪我”的问句后没卸下过。一直到男生走远，女生才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张下雨——”

第几次了？要不要那么巧啊？！关键词是巧遇、人身攻击和擦肩而过和远去的背影。

总是处于事发当场大脑空白，事发之后才来得及反应的迟钝女生这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男生早已消失不见，路茧却是越想越怒。

“张下雨——”

女生呼啦一下站起身，裙摆随着风划出柔软的弧度。

“你这个笨蛋白痴丧家犬——”

对着空无一人的地狱破扯开嗓子。

“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不要暗恋你——”

享受着远处阵阵回音。

“诅咒你吃卤蛋泡面一辈子吃不到卤蛋——”

一番发泄后，心态终于平衡。女生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却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哈”的笑声。

“哇啊啊啊啊——”

还没从刚刚的咆哮中抽离出来，女生被惊吓，几乎吓得跳开一步。这一步足有一米远，踉踉跄跄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稳了身子，“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生摸摸鼻子，显然是完整且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她的发泄式嚎叫，衬着柔和的傍晚光线，脸庞被染上一层温柔的薄色。

“那个……”

“干吗？！”女生立即作出防卫姿势。

“也不用这么怕我吧。”

“我都骂完了你肯定想打我。”防卫姿势丝毫没有减弱。

“我不打女生……”

“胡说，你都污蔑我暗恋你！”

男生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像只疯狂的小刺猬，想起前几天的猜忌怀疑，还有矮墙上的冷嘲热讽，倒是有些赧然。

“我污蔑你这件事。”他轻轻开口，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弧度，“是我的错啊。不好意思。这两天总被人跟踪，我以为是你搞的鬼。”

那是路茧第一次看见他笑。一二三次见面，无一在正常模式下。他总是冷着张脸，力所能及地吐出损人恶毒的词汇。这一次，却是逆着光真真切切地笑了。有些狭长的眼稍稍弯了一些，深色的眸子仿佛被蒙上了些许雾气，有些亮，又有些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