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为什么我们会对一个活在2000年前的罗马帝王感兴趣?我们甚至不会对去年的总统、总理和统治者们有一点兴趣,除非他们是政治巨人或者恶魔怪兽。除了通常而言的学习历史的有用性,这个问题有许多答案。马可·奥勒留是一个今天仍然对我们有着重要意义的古代人物。我们今天可能仍然激动于亚历山大大帝、汉尼拔或者恺撒大帝的丰功伟绩。历史小说家们可能通过对西塞罗或者朱利安(仅有的来自古代历史的其他人物,除了我们熟知其思想过程的恺撒和马可·奥勒留外)的再造而使我们着迷,但是具有当代意义来自希腊罗马世界的唯一声音就是这个从公元161年到公元180年统治罗马帝国的男人。持续热销的《沉思录》也是佐证。我们不停地使用“马可·奥勒留”作为一个智慧统治者的标签。一个评论家在研
究了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Juan Carlos)的系列采访后评价说道,他和马可·奥勒留差得很远。美国激进右翼评论家和政治家帕特·布卡南(Pat Bacharan)评论乔治·布什为“非马可·奥勒留”。同时,布什白宫的前任比尔·克林顿声称在其总统任职期间反复阅读了马可·奥勒留的书。19世纪英国作家宣称,“如果一个人被广泛铭记,那么他并没有真正死亡。”因此可以说,马可·奥勒留比大多数活着的人更鲜活。他巨大的影响让那些试图以滑稽态度来处理此现象的人感到困惑,甚至尴尬。
那些因马可·奥勒留的声望和不朽而恼怒和困惑的人宣称,仅仅是哲学家和思想家对马可·奥勒留感兴趣并且真正的行动派男人应该是对著名的斯多葛主义者,埃皮克提图(Epictetus)感兴趣。詹姆斯·斯托克戴尔(James Stockdale),一个美军战斗机飞行员,越战时他驾驶的飞机在越南被击落,他被越共抓住,作为战犯扣押长达七年半。在此期间,他承受了严刑拷打并被单独监禁四年。后来他解释道,正是埃皮克提图精神的鼓舞,让他得以幸存。的确,埃皮克提图,一段时间以来,被人们当成一个新的英雄,并成为自救手册的楷模。但是当我们仔细看看证实了这位坚韧帝王影响力的冒险家的数量时,那些把马可·奥勒留隔离于“纯粹的”思想,而与行动无关的企图,马上就不攻自破。关于马可·奥勒留对后代的影响,我们有更多要说的。但就现在而言,我仅仅想以两个例子予以说明。约翰·史密斯船长(CaptainJohn Smith),因《风中奇缘》而出名,被一个既是思想家又是勇士的统治者即马可·奥勒留深深打动,即使这只是一个勉强的例子。其在其弗吉尼亚的探险中,随身携带两本书:马基雅维利(Machiavelli)的书和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某些方面讲,更有说服力的是谢西尔·罗德斯(Cecil Rhodes)的例子,他是一个千万富翁、政客和将来帝国的奠基者。正如他自传所言:“他永远随身携带着一本翻旧的、亲自标注的这最后一本书的副本,最爱的格言是‘难道人们能认为他活着不是为了行动和执行,而是为了快乐吗?’‘看看蚂蚁吧,你们这些懒虫,看看蚂蚁干活,聪明起来。’”本书中有101处被罗德斯重重地划了下划线,其中四处尤为突出。分别是,“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们的生活,应当直面死亡的迫在眉睫”“智力应该总是战胜情绪”“做重要的事情,而非琐碎的,做正确的事情,而非流行的,他人的事情放到第一位去做,自己的事情放第二位”“自强自立,同时也要宽容、灵活,随时准备变通你的思想”。
马可·奥勒留在今天广受欢迎,可以说是建立在不同的级别层次上。一些流于肤浅的表面,一些则非常之严肃。他是唯一这样的罗马皇帝,在电影上总是非常严肃正面的形象,同时以最好的形象展现在大家面前。在有关罗马帝国的电影里面,罗马帝国的皇帝们通常只是作为非常次要的角色出现[人们常把电影演员伊万·特里索特(Ivan Triesault)当成电影《壮士千秋》中的古罗马暴君尼禄(Nero),或者把电影演员乔治·雷尔夫(George)当作电影《宾虚》中的古罗马皇帝提比利乌斯(Tiberius)],或者在情景剧中,就像杰伊·罗宾逊(Jay Robinson)被当作电影《圣袍千秋》中的古罗马暴君卡里古拉(Caligula),或者彼得·乌斯蒂诺夫(Peter Ustionv)在电影《暴君焚域录》中饰演暴君卡里古拉的非常出名的喜剧暴虐表演。然而在电影《角斗士》和《罗马帝国沦亡录》(分别由理查德·哈里斯(Kichard Harris)和亚历克·吉尼斯(Alec Guinnes)饰演)中,马可·奥勒留在每个方面都表现为一个严肃的人物。但是马可·奥勒留不仅仅存在于电影之中。我想要说的是,马可·奥勒留的伟大之处有五大根源。首先,他满足了对哲学引导的渴求。古代哲学家认为这是他们行动的使命,但现代哲学家们则很大程度上已经将之抛弃。除了一些例外之人,一小撮犹如孤独之狼的人,如卡尔·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和乔治·桑塔耶纳(George Santayana),现代哲学已经从日常生活的喧嚣热闹实际情况,退而以技术性手段关注永远深奥难懂问题的哲学本身。在欧洲,哲学关注于逻辑实证主义和现象论;在美国,哲学关注于符号逻辑、实用主义或者科学的深奥哲理。然而在英国,哲学倒退到愚蠢空洞的、墨守成规的、死路一条的语言哲学中去了。面对专业哲学家们责任感的退却,普通大众百姓转而求助于东方的神秘主义或者转而迷信古人。学院派专家们和脑力枯竭的书呆子们冷嘲热讽道,普通大众把《沉思录》的格言警句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金科玉律。他们驳斥道,智慧不应当取自于迂腐过时的陈词老调中,所有有名有号的哲学中,没有下里巴人的哲学种类。然而那些在有组织的宗教中找不到寄托和安慰的人,却被马可·奥勒留的观点深深吸引,他的观点都非常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