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良最后一次公众行为是指定下一年的行政官员。他指定安东尼第二次担任执行官,并坚持任命才17岁的马可担任公元139年的财政官这一职务,从而违反了关于在24岁之前任何人不得成为财务官的法律规定。他的疾病和头脑变得越来越差,并因为放弃了医生们为他制订的饮食计划而更加糟糕。感觉生命的尽头已经很近了,他凭其所好吃喝,最终离开罗马前往位于坎佩尼海岸的巴亚,不久之后就被宣布死于床上。感伤于生命的尽头,哈德良做了一首忧伤的诗:柔弱的心灵,飘零而苍白,我身边的客人和伙伴,我现在要离去,去一个苍白、荒凉而贫瘠的地方,你们不要欢笑,因为你们也将来到这里。罗马皇帝们有一个坏毛病,喜欢留下一些俗气的最后信息。据说,尼禄曾说:“死在这里的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艺术家。”而维斯帕先死前装模作样地说道,他似乎将要变成神了。关于哈德良,说他在最后时刻开玩笑就有点不太现实了,他是一个缺乏真正幽默感的人,而只有伤害别人的伎俩。哈德良死于公元138年7月10日,享年62岁,死的时候安东尼陪伴在他的 身边。据《奥古斯都史》记载,他死于“被所有人憎恨”,当然,是指“所有的元老”——这不足为奇,鉴于他在其统治期的开始和晚期都精简了他们的数量。哈德良的去世带来的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就是,安东尼和他的继承者——年轻的马可,平稳合作,带来希望,过去的坏日子也许到了尽头了。安东尼安排了哈德良的葬礼,并将他埋葬在圣安杰洛城堡的帝国墓穴里。当他远在巴亚做所有这些的时候,马可,作为指定的财务官,组织了一场角斗士表演,用他自己的资金,以一个私人市民的身份。
按照当时的标准,哈德良是长寿的了,而安东尼,此时51岁,应当最多还有12年可活。那么,马可可能30岁就能当上皇帝。以这样的观点,乍一看,似乎在他的位置来看,马可应当对哈德良十分感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也许和塞维鲁的被害和公元138年马可在哈德良住宅居住期间的噩梦般的经历有关,但是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他对他的养父安东尼的大段描写,清楚地表明了对哈德良的批评,因为安东尼和他的前任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截然不同。马可回忆道,安东尼终结了和年轻男孩的疯狂的同性畸恋——这对哈德良和其他人是一个明显的打击。哈德良在这一点生活方式上从来没有拥护者,并被另一位贤帝——背教者朱里安明确谴责,他(和马可、安东尼一样)认为如此公然的性放纵实际上危害了帝国的安全。虽然人们通常把马可和哈德良都归入贵族的核心人物之列,但是他们的智力偏好方面几乎没有共同之处。哈德良迷恋于一切有关希腊的东西,然而希腊文化的复兴,如同人们知道的第二次智者浪潮,并没有像其吸引这位老皇帝一样吸引住马可·奥勒留。当他称呼安东尼为“非诡辩者”的时候,最容易被理解的就是,这是对哈德良——臭名昭著的诡辩者——的一个委婉的批评。实际上,背教者朱里安给哈德良起了个绰号也叫“诡辩者”。认为马可也是希腊崇尚者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他用希腊文写作主要是因为他习惯于埃皮克提图的风格,并且,值得一提的是,喜欢埃皮克提图哲学确实是他和哈德良的共同之处。除此以外,他认为,试图再造伯里克利时期雅典的世界——哈德良的明确目标——显然是荒谬的。
哈德良经常自吹自擂他所谓的和平政策,“我通过和平获得的成就,比其他人通过战争获得的要高”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夸。狂热于其和平的方式,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都可能至少支持了他对一些元老阶层人士的谋杀。马可的修辞学老师,科尔内利乌斯·弗龙托(Cornelius Fronto),特别憎恨哈德良,部分原因是在哈德良最后两年喜怒无常的统治期内他身处险境,还有部分原因是哈德良是一个忽视帝国利益而热衷于满世界乱跑的一个人。弗龙托认为,哈德良不是展现出领导才能和纪律,以及处理让帝国身陷困境的问题,而把时间 和精力耗在大修面子工程上,也因此让他的士兵们苦不堪言。至于其著名的和平政策,那么巴尔库克巴战争中他损失的人比有的“好战的”君王们的所有战争中死去的人还多得多,这又该作何解释呢?这都是因为他的无能所致。弗龙托认为哈德良非常擅长于喋喋不休,以陈词滥调和高谈阔论来对士兵们说教,甚至他对军队的热忱都是非常肤浅的。他内心深处实际上对军队心存戒心。怎样成就一个男人,弗龙托嘲笑道,谁抛弃了图拉真多年拼搏赢来的成果,并使军队缺乏实战而变得颓废羸弱,还坚持让他们采用技术性的花招?既然能够让士兵们真刀真枪地上战场拼杀,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拿着藤条编的刀枪盾牌训练?马可绝不是一个弗龙托疯狂言论的应声虫,但是他允许了以上所有的言辞责难,而且没有一点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