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拿起《大公报》看了两眼。报载:昨日,多伦路一信箱爆炸,炸死警察一名,路人未有受伤者,行人渐稀。陈远放下报纸,怒道:“这是谁干的?!”
周正犹疑着:“我——”
吴方赶忙说:“周正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打击敌人的气焰。”
“我原本是想把陈天蔚这个狗叛徒给炸掉,可他没有亲自开信箱。”
“影响很坏啊!”陈远忿忿然,“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也不能下不为例。周正,你违反组织纪律,必须反省,和……”陈远却想到了夏一钧,“夏一钧是有嫌疑,但他并不鲁莽……”
“那更阴险。”吴方道。
陈远摆摆手:“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我们的同志呢,只是现在面临审查吧。我想,他还不至于……”
这时,马明远突然闯了进来,说:“董哥他跑了!”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吴方跺着脚,“果不出所料啊!”
“他往哪里跑了?”陈远问。
“不……不知道。”马明远结巴道。
“那肯定是投敌啦!”周正说。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吧。”陈远盯着马明远。
“不,董哥不会的。”马明远坚定地说,“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陈远拍着马明远的肩膀,道:“急董哥之所急,你就一定能把他找到。”
马明远转身去了。陈远瞅着门口浮尘飘荡,许久才转身对屋里的那两人说:“等找到了夏一钧再说吧。”又盯着周正,“周正啊,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周正用严肃的目光瞧着陈远,小声道:“夏一钧就是蛇。”
马斯南路上,梧桐叶嫩嫩的。夏一钧翻进一家别墅的院子,从后窗进去。他异常娴熟,因为这里是他曾经的家。他来到卧室,见床边坐了个女人,背对着自己,便一眼认出,叫:“洁——”
董洁抱着孩子,正在喂奶。听到夏一钧的呼唤,急忙转过脸,喊:“一钧啊!”
夏一钧奔来,抱过女儿,亲着。董洁嗅着丈夫那久违的气息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呢?我都在这里待了好几天啦。”
“他们没告诉我。”夏一钧实话实说,“但我一猜,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把你安排在这里的。”
“他们?”
“哦,就是组织上啊。”
董洁“呀”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又犯错误了?”
“不,是他们犯错误了。”
“谁呢?”
“周正、吴方呗。”夏一钧逗着女儿。
“那可都是你的老同事了。你救周正他们来上海,组织应该知道啊。”
“唉,组织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夏一钧想到了内心的秘密,便止住了话头。
董洁又将孩子抱过来,说:“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可是人家沈秋雨的啊。”
“我来找你,也是要带你去个别的地方住。”
“好,那咱们快走吧。要是沈秋雨来了,咱们就走不成了。”董洁说着便要收拾衣物。
夏一钧瞥了眼门口:“他,也许已经来了。”说着,夏一钧便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了枪,靠在大门旁的墙边,而后示意董洁。
这时果然有人在敲门。董洁便抱了孩子往门口走,忽而又把孩子放回床上,这才去开门,却见是马明远。马明远进来便说:“董哥来过了吗?”
董洁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用余光瞟了瞟门后的夏一钧。夏一钧便现了身,还把马明远吓了一跳。夏一钧冲着后者道:“明远啊,你追得倒紧啊,可去报告过了?”
马明远见夏一钧在,就像猪八戒见到了孙悟空一般:“董哥,你跑什么嘛,我都来不及说两句呢。你……”
夏一钧却道:“你变了!”
“我没变!”马明远嚷道,“我只是不想让董哥你再犯错误。虽然周正心思不正,可陈远同志会明察秋毫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们现在要走了,你可别跟着我们。要不,我对你不客气!”夏一钧掏出了枪。
“一钧!”董洁挥着胳膊。
夏一钧冷冷地对董洁道:“你收拾行李,我对付他。”
马明远眼眶里出现了几丝晶体,心田飘起雪花。曾经的大哥,如今却将枪口对准自己。他不敢再想,只抱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董洁不忍,便安慰马明远道:“明远兄弟,你可别在意啊,你大哥他……”
“别管他,收拾你的!”夏一钧高喊着。
“既然董哥这么说了,那我先撤吧。”马明远向夏一钧鞠了个躬,跑走了。
董洁嗔怪地瞧着夏一钧。夏一钧收起枪,却说:“来,我帮你收拾。”